夜幕下的东都，仿佛化作一片璀璨的灯海。
    无数高楼矗立其中，霓虹闪烁，幕墙通明，将天空映照成一片迷离的银灰色。
    市中心cbd区，最繁华的商业地段。
    一座大厦却早已熄灭灯光，犹如黑色的剑锋直插云霄。
    楼体顶端，巨大的“noah”徽标，散发着冰冷的白色光芒，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辆。
    大厦最高层，一间数百平米的办公室内。
    这里没有开灯，黑暗浸透了一切。
    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光亮，勾勒出房间内昂贵家具的轮廓线条。
    一个魁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不断明灭，烟雾袅袅升起。
    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一台黑胶唱片机正在角落里不知疲倦地转动。
    嘎吱——
    身后沉重的实木门被轻轻推开。
    鞋底踩在大理石地面上，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后停在几步之外。
    来人悄然站立，恭敬地唤了一声：
    “部长大人……”
    罗烈站在窗前，没有回头。
    仿佛依旧沉浸在窗外的夜景与耳边的音乐中。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站在他身后的，正是诺亚组织东都分部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卓峰。
    他脸上带着一丝迟疑，似乎在斟酌用词。
    随后轻声说道：
    “部长大人，刚刚传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是关于诺亚药业的……”
    罗烈吐出一口烟圈，语气依旧沉稳：
    “说吧。”
    卓峰深吸一口气，汇报道：
    “今晚七点左右，江北三马路78号楼发生了一起血案。
    “我们组织的一名高级干部和三名普通成员，惨死在其中。”
    罗烈闻言，眼眸微微眯起：
    “凶手是特搜队的？他们已经击毙了毒蝎，还不肯罢休吗？”
    “应该不是。”
    卓峰摇头道：“根据后勤部人员的供述，他们接到行动电话，赶到现场时，除了那四具尸体，没有发现任何行凶者的踪迹。”
    说到这，顿了顿，补充道：
    “只是，在屋内墙壁上，发现了一幅用血液描绘的图画。”
    “和当初陈锐等人死亡时，现场留下的标记图案如出一辙，一张咧嘴微笑的恶魔脸。”
    罗烈肩膀动了下，终于转过身来。
    黑暗中，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微笑恶魔？他又忍不住出手了？死者都是谁？”
    “暂时还没有完全确认。”
    卓峰点了点头，随即详细解释道：
    “那三名普通成员的身份已经查明，都是登记在册的编外实验体，几个月前接种了‘先驱者之血’，正处于初步观察期。”
    “至于那名干部，我们怀疑，就是负责招募和监控实验体的8级干部，贾亮。”
    罗烈闻言，微微一怔。
    贾亮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是组织安插在诺亚药业方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最近这段时间，为了避免被特搜队发现踪迹，惹来更高层的注意，自己一直都藏身于这栋大厦里。
    因此，也和他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
    现在，他居然被微笑恶魔杀死了？
    这个消息，确实让罗烈感到有些惊讶。
    从隶属关系上说，诺亚药业东都分公司，与诺亚组织东都分部，在行政上属于平级单位。
    但其安保工作，一直由东都分部负责。
    尤其是那些绝密的实验资料，更是只能由组织内的高手亲自管控。
    平时，贾亮常驻公司内部，负责日常的监督管理工作。
    而身为情报头子的卓峰，则兼顾着诺亚药业在东都的整体安保系统。
    最近，诺亚药业的风声很紧，来自上头的压力很大，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里的风吹草动。
    在这个节骨眼上，主要负责人居然出了事，而且死无全尸。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会在组织内外掀起多大的风波。
    “目前，死者身份尚未完全确认，还需要等待dna的比对结果。”
    卓峰继续向罗烈说明情况：
    “因为，他被发现时，全身肌肉膨胀浮肿，体型严重变形，多处遭受骨折和重创，脑袋……甚至完全炸裂了，根本看不清生前容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凝重：
    “属下猜测，贾亮应该是在遭遇强敌时，被逼无奈，注射了新版的强化药剂，但依旧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而且，根据初步的尸检报告，他的头颅，很可能是被人用拳头，在高速状态下一拳打爆的。”
    “哦？”
    罗烈闻言，眼神微动。
    他很清楚，卓峰口中的新版强化药剂，就是组织最新研制的“先驱者之血2.0”。
    这种药剂能强行激发细胞潜能。
    注射后，实验体会进入“初级畸变期”，如果能扛过肌肉撕裂、骨质增生的痛苦，便有机会进入更加稳定的“二级变态期”。
    在这个阶段，实验体的骨骼和肌肉会变得格外坚韧，防御力和恢复力都将得到数倍的提升。
    虽然只有极小的几率，能够实现完全变态，成功达到第三阶段，变成生命更为稳定的成熟体。
    但至少身体强度方面，已经基本达到了实验预期的程度。
    贾亮本身就是8级干部，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还是一名敏捷能力强化者。
    处于这种“二级变态期”下的他，居然还被人一拳打爆了脑袋？
    罗烈不禁暗自沉吟。
    看来，综合各方面的情报，这个微笑恶魔，确实是个十分擅长拳脚功夫的怪物。
    至少在力量层面，虐杀了能够变身的陈锐，在敏捷层面，又完全碾压了速度超凡的贾亮。
    “如果真的是他，蛰伏了半个月后再次现身，肯定有某种企图。”
    卓峰思索片刻后，也分析道：
    “属下怀疑，他之所以向贾亮下毒手，或许是为了杀人灭口。”
    迎着罗烈探究的目光，卓峰顿了顿，继续说道：
    “上次您交代我调查‘猎魔行动’泄密一事，因为人手紧缺，我又怀疑内部有鬼，便临时抽调了贾亮协助调查。”
    “他没有参与过那次行动，本身不可能是内鬼，手底下又有一群编外人员可以利用，行动起来很方便。”
    “所以这半个月，除了本职工作，他基本都在忙这件事……”
    罗烈听到这里，猛然抓住了关键。
    “他手里的调查名单呢？”
    “现场没有找到，应该被对方销毁或者带走了。”
    卓峰显然早已想到这点，立刻回答：
    “不过，大致的名单内容，我都记得，我们完全可以重头再查一遍。”
    说到这，他语气一转，精神抖擞起来。
    “而且，这一次，微笑恶魔百密一疏，虽然顺利地杀人灭口，却也露出了一个致命破绽，属下因此有了抓获他的更大信心。”
    罗烈眉头一挑，示意道：
    “说来听听。”
    “是。”
    卓峰微微躬身，从容回道：
    “贾亮和那三名外围成员，按照正常工作情况，平时不会轻易碰面。”
    “他们选择在那种待拆迁的地方聚头，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之前在附近调查某个目标人物，随后在那里接头，交流情报；要么，就是出于某种原因，被人一同引诱过去，落入敌人陷阱。”
    “第二种可能性，显然很小。”
    “如果是第一种，那就正好解释了，微笑恶魔为什么会发现他们的身份，并跟踪过去将他们灭口。”
    “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
    卓峰镜片后的眼眸，闪烁着智珠在握的精光，像一个抓住猎物踪迹的猎人。
    “贾亮派遣任务的那三个人，本身只是街头混混，就算经过一次强化，实力依旧低微。”
    “所以，他们调查的目标，大概率不会是组织内实力高强的干部人员。”
    “这样一来，名单里的可疑目标，就可以筛选掉许多。”
    “我们只要将剩余人员的社会背景和人脉关系，与当初参加行动会议的那批干部进行比对，寻找其中的交集，那个隐藏的内鬼，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嗯……”
    罗烈听到这里，不由眼神一亮，微微颔首。
    对卓峰缜密的逻辑推理，表示赞赏。
    “名单范围大幅缩小后，属下完全有信心，顺藤摸瓜，最终找到微笑恶魔的藏身之处！”
    卓峰见状，更加充满自信地说道：
    “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将那个内鬼引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未落。
    “呜——呜——”
    忽然，从走廊上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这警报毫无征兆，声波密集回荡，瞬间响彻了整栋大厦。
    “怎么回事？”
    罗烈脸色一沉。
    “应该是有人试图开启实验区的门禁，触发了警报！”
    卓峰立刻反应过来。
    两人脸色同时微变。
    贾亮这个常驻公司的组织干部刚刚被杀，晚上就有人偷偷潜入，试图强闯实验区。
    这怎么想，都不像是巧合！
    要知道，诺亚药业的实验区里，可是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其是那些绝密的人体实验资料，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罗烈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
    “嗡”的一声，对面墙壁上缓缓降下一个巨大的投影屏。
    数十个监控画面瞬间亮起，同时出现在屏幕上。
    走廊、过道、楼梯口，到处都是手持武器的守卫们，正在快速奔跑。
    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一部分人呈战斗队形向实验区推进，另一部分人则迅速封锁了所有出口和通道。
    “部长您放心，诺亚药业的安保措施固若金汤，就算特搜队打过来，我们也能及时启动自毁程序，销毁所有资料。”
    卓峰在一旁解释道，也是宽慰他。
    罗烈冷哼一声，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监控画面。
    “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来硬闯这处龙潭虎穴。”
    言语间，不紧捏紧拳头，骨节发出一连串“噼啪”爆响。
    他心中甚至有一丝期待。
    期待那个戴着白色恶鬼面具的男人，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只要对方敢现身，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然而，想象中的人身影并未出现。
    别说微笑恶魔，除了那些全副武装的守卫和保安，监控画面里，连一个闲杂人等都看不到。
    几分钟后，警报解除，渐渐消停。
    整座大厦经历短暂的骚乱后，又好似恢复了表面的秩序。
    重新笼罩在深夜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这个时间点，基本上没有什么文职人员留在大楼里，因此也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只是有人不小心触碰了警报装置。
    罗烈眉头却不禁拧成川字。
    显然并不觉得这真的只是误会。
    听着保安人员不断从对讲机里传来的话语声，通报实验区内一切安好的情况。
    卓峰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或许……有人在试探我们的底细？”
    “可是，他究竟是怎么潜入进来的，又怎么从四面包围中，突然消失的？”
    “就算他有隐身能力，也应该逃不过监控系统，要知道大厦里所有摄像头，都是采用最先进的热成像技术啊……”
    卓峰嘴里喃喃自语，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罗烈沉默片刻，迈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
    心绪涌动，也陷入沉思。
    “如果是微笑恶魔，他为什么，会对诺亚药业感兴趣？”
    “难道……这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又或者……他和特搜队联手了？”
    一个更深沉的疑问，在他心中浮现。
    罗烈双眼微微眯起，眸光落在窗外幕墙广告上。
    那些关于实验的情报资料，其实还不是他考虑的重点。
    在诺亚药业的深处，可是隐藏着一样连他都感到棘手的东西。
    ………………………………
    城市夜幕，灯火璀璨。
    诺亚集团大厦对面，一栋高楼的天台上。
    两个身影站在黑暗中，彼此对视着。
    相互之间隔着数十米的距离。
    一个高大健壮，穿着黑色风衣，浓眉紧拧，神情严肃。
    另一个穿着休闲装，身材也比较高，但体型稍显瘦削，脸上还戴有一张惨白色的狰狞面具。
    夜风呼啸而过，不断吹动着两人的衣角与发丝。
    大厦底部的街道上，隐约传来警笛声响。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高长官，有幸在这里见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