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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噩梦
    第312章 噩梦
    “顾大侠!”王东篱上前,拱手道:“我现在立马让我弟子去通知一下沧澜剑宗,此事,还得请您出面证明一下,我刚在沧澜剑宗去挑战齐老掌门,我说的话,沧澜剑宗不一定会信。”
    “你是说饕餐神功的事情?”顾陌问道。
    王东篱点头道:“是,这天神会实力不俗,不过,这一年多以来,虽然一直在云州一带搅风搅雨,但是,都是背后拱火,几乎没有正面做出大恶之事,所以,虽然被武林各派厌恶,但也未曾將之定性为魔道。
    但,如今,得知这天神会竟然是当初公孙绝手下余孽,是那一批修炼饕餮神功的邪修,那这个天神会就可以直接定义为魔道,下发江湖通缉令,同时,也可以请六扇门出手,联合镇压绞杀了,否则,后患无穷。”
    餐餮神功的危害,顾陌当然知道,不论是放在哪里,饕餮神功这种吸人內力化为己用的武功都是邪功,都会让江湖陷入恐慌。
    当初在龙虎山杀了公孙绝后,那一批修炼饕餐神功的人便流窜江湖,龙虎山在封山之前最后以武林魁首的名义发布的江湖通缉令就是关於饕餐神功的。
    当即,顾陌便说道:“没问题,我马上就写一封信送去沧澜剑宗,將事情讲清楚,让他们核查情况。”
    “多谢顾大侠!”
    “谢什么,我也是江湖人!”顾陌微微笑了笑,说道:“在下略懂医术,我看王掌门之前在沧澜山上与齐老掌门对决时似乎受了伤,若不介意,在下可以帮忙看看。”
    王东篱当即便伸出手,说道:“药圣齐妙玄曾在江湖上公开说过,言称顾大侠的医术不弱於他,能得顾大侠帮我查看伤势,实属有幸,那就劳烦顾大侠了!”
    “客气了。”
    顾陌微微一笑,伸手搭在王东篱的手腕上渡了一道真气进入了王东篱的经脉之中。
    隨即,就发现王东篱的伤势已经基本痊癒了,便是连伤口都已经癒合得差不多了。
    “王掌门的恢復能力,让人惊嘆,伤势已经基本痊癒,没有大碍了。”顾陌说道。
    王东篱说道:“那在下就放心了。”
    “不过,”顾陌又说道:“王掌门,你这个伤势恢復是不正常的。”
    王东篱疑惑道:“何意?”
    顾陌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检测到你的血液之中,有一种特殊的气,不是你的真气,甚至不属於你,这股气蕴含著庞大的能量可以让你的身体获得洗筋伐髓的能力,但是,却有限制,那股能量牵扯著你的元神,形成了一种平衡,但是,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可能会发生无法预估的危害,当然,也有可能是好事儿。”
    顾陌没有嚇嘘王东篱。
    他刚刚说的这些全都是他检测出来的。
    他之所以主动提出为王东篱治伤,是因为此前红衣说过,王东篱的那一手元神之剑是出自於一个孔雀灵族的人,所以,顾陌就怀疑这王东篱与孔雀灵族有关。
    而现在这一查探就確定了,王东篱绝对与孔雀灵族有关。
    因为这种隱藏在血液之中的独特力量,顾陌已经见过了,与他在漠北墟遗蹟中遇见的麒麟灵族的人一样,只不过,麒麟灵族的人体內隱藏著火麒麟的灵力,而王东篱这个孔雀灵族的人则是冰寒灵力。
    但是,有区別的是,火麒麟的火灵力对於麒麟灵族的人並没有伤害,不但无病无伤还长寿,可王东篱体內的那一股灵力却不一样的,竟然一边拉扯著元神、
    一边拉扯著肉身,大有一种失去灵力就魂飞魄散身体消亡的威胁意味。
    此时,
    王东篱听到顾陌的话,顿时在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急切道:“顾大侠,
    您..您.真的能够查到那一道气?“
    顾陌点头,道:“当然,我如果是开玩笑,也不能说得那么细致了。”
    王东篱连忙道:“能治吗?”
    “治?”顾陌疑惑道:“你为什么要说治?这道气蕴含著强大的能量,能够让你快速恢復伤势,而且,还能让你掌握到飞升境的力量,这不是好事儿吗?”
    “飞升境力量?”王东篱一脸疑惑。
    顾陌说道:“你今日在沧澜山与齐老掌门对决中最后那一剑附著的元神力量,就是飞升境才能掌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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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东篱异道:“那是飞升境力量?可是,飞升,不是只存在於练气士中吗?我修武道真意的,怎么可能飞升?”
    顾陌轻笑道:“这就是你血液中的那道气给你带来的好处啊,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要说治?”
    王东篱嘆了口气,说道:“顾大侠,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只是能够快速恢復伤势,以及掌握您说的飞升境力量,那自然是好事儿,是老天爷的恩赐,可实际上,这並不是恩赐而是诅咒。”
    “愿闻其详。”顾陌说道:“王掌门,你说得仔细一些,或许我是能够想到办法的。”
    王东篱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们王家来云州已经有接近两百年了,从第一代先祖开始,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七代了,我们一直是一脉单传。
    每一代在江湖上都颇有名气,最有名望的就属我祖父,曾还是云州第一高手,即便是我父亲,都说王家在他手里没落,可他也是江湖一流高手。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有心就会察觉到我们王家每一代传人,晚年都没有行走过江湖,甚至都没有在江湖上现过身,这就是诅咒!”
    顾陌听得云里雾里的,说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英年早逝?”
    “不是,”王东篱说道:“我父亲如今七十几岁了,依旧还在,但是,却臥病在床已经快三十年了,这三十年里,一直饱受病痛折磨,时而还会癲狂。”
    王东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实际上,江湖上一直传言,说我祖父当年因为被齐老掌门打败鬱鬱而终,但实际上,我祖父当时虽然受了打击,但还不至於承受不住。
    当时,我祖父搬迁至青阳郡后,虽然颓废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重新振作了,开始发愤图强,决心要找机会打败齐老掌门,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诅咒再一次出现了,我祖父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如同走火入魔一般。
    再到后面几年,他的身体开始乾枯,气血溃败,遭受病痛折磨,后来,臥床十年,离世了。只是因为时间太巧合了,我王家为了保名声也不会公开那几代诅咒的事情,江湖上便传成是我祖父被齐老掌门打败一不振鬱鬱而终。”
    顾陌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令尊?”
    王东篱说道:“我父亲是大概在三十年前,也如同我祖父一样,先是开始神志不清,后面气血溃败、身体乾枯,臥床至今。
    这都不是特例,我曾祖、高祖、天祖烈祖,都是一样,每一代的结局都一样,都摆脱不了这个宿命,短的从神志不清开始几年就离世,长的,就像我父亲,受折磨几十年。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顾大侠您探查到的那一股气,我家祖上都有记载,年轻时,这股气会在我们血液里,让我们获得异於常人的天赋,伤势恢復很快,同时获得强大的习武天赋,武道境界越高,天赋就会变得越强。
    別人修炼都是越到后面难度越大,我们王家却是越到后面越轻鬆,甚至於还会觉醒特別天赋,就比如我,就是从去年开始,觉醒了战斗天赋,越是与高手战斗就越能够顿悟,有时候是突破瓶颈,有时候甚至能够顿悟创造出一门新的武功。
    但,我知道,这就意味看,我即將快要步我祖父、父亲他们的后尘了,因为他们也到了这一步之后没多久就开始神志不清,最后气血溃败、臥病在床。
    我知道宿命来了,所以,我迫不及待的去挑战齐老掌门,其实,我並没有做好准备,但是,我怕我再不去挑战,我就没机会了,只可惜还是输了,没能为王家正名!”
    顾陌说道:“已经很不错了,如今云州,你已经是天榜第三了,不是吗?王家——或者说东篱派,也是云州最顶级的武林势力了。”
    “唉!”王东篱嘆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几代以来,我们都在积极想办法应对,但都没有用,我这些年来,也找了不少高人,包括医神魏无为,可没有一个人能够探查到那一股气,顾大侠,您是唯一一个!
    顾大侠,您如果能治,有什么要求您儘管提,不论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如果不能治,还请您替我们王家保守这个秘密,拜託了!”
    顾陌全程都在施展著道心种魔大法影响著王东篱的神识,可以確定王东篱没有说谎,也就是说,王东篱根本不知道他体內的血液乃是孔雀灵族的血。
    於是,顾陌便说道:“治,理论上是能够治的,我曾经遇到过和你一样的人,不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族人。”
    王东篱连忙问道:“那,他们治好了吗?”
    顾陌点头,道:“治好了,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查到根源,我也实话跟你说吧,那一族人体內的血是来自於传说中的十三禁忌之一的火麒麟,而你的血,则是来自於十三禁忌之一的七彩孔雀。”
    王东篱瞪大了眼睛,满是惊咳与不可置信。
    顾陌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这种传说事物,不过,先不要震惊,我先跟你说治疗方法,就是找一个能够吸引你体內灵力的物品,而我有一门武功,名为大噬灵手,可以借那物品特性,將灵气吸出来,到时候,你们王家的诅咒自然就可以清除。”
    王东篱眼中一会儿迷茫一会儿震惊,沉声道:“顾顾大侠,您说的这些,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有种听故事的感觉,但是,我相信您肯定不会编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来骗我,您说的那种物品在哪里有?”
    顾陌说道:“必须是要七彩孔雀身上的物件,所以,前提是得要先找到七彩孔雀的位置,我个人建议你好好查一查你家祖上传下来的典籍之类的东西,找一找,你们王家是从哪里来的,也就是你的烈祖,一百多年前,到底是从何而来?”
    王东篱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个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也一直未曾想过这件事情,我回去之后就著手调查。”
    顾陌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王东篱也沉默了下来,显然是在消化刚刚从顾陌这里接收到的信息。
    虽然刚刚顾陌说的火麒麟与七彩孔雀,对於他们三人来说是个早就已经接受的事情,並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对於一般江湖人来说,却是如同天方夜谭。
    虽然十三禁忌的传说,江湖上不算什么隱秘,话本小说里都有,但是,没有几个人会当真,都是当成传说故事,比如王东篱就是只当小说故事,甚至很多人连这个故事都没听说过。
    这种情况下,告知传说故事是真的,的確是会对认知造成衝击。
    一边走著,
    顾初冬传音问道:“哥,你真的能治?”
    顾陌回道:“理论上是可以,大噬灵手本来就是专门用来吸灵气的,只不过,强行吸取会对人造成巨大伤害,所以,需要用同样特性的物品吸引灵气,然后牵引出来,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找到七彩孔雀,在它身上弄点东西,就可以拔出王东篱体內的灵气。”
    “就像当初你用麒麟骨帮鱼十九一族的人拔出火麒麟灵气一样?”顾初冬问道。
    “对。”顾陌说道:“现在会更轻鬆,我將大噬灵手改良过了。”
    顾初冬说道:“希望王家有七彩孔雀留下的东西吧,”沉吟了一下,顾初冬又问道:“对了,哥,公孙绝真的能復活吗?”
    “不可能。”顾陌说道:“公孙绝当初已经被我打得魂飞魄散,彻底归墟,
    不可能復活,最后是运气好,进入轮迴成为另一个人,或者,如果他天命在身,
    成为生而知之者,或许有机会觉醒宿慧,恢復记忆,但,纯粹的復活是不可能的。”
    “那天神会———”
    “纯扯淡忽悠人唄,”顾陌说道:“肯定是有人看中了公孙绝留下的那些余孽,毕竟,整合起来是一份不小的力量,而且,一个个都是修炼饕餮神功的,用起来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那些人无一例外,能够得到公孙绝传授饕餐神功的,全都是他的死忠,所以,打著復活公孙绝的由头,只要那些人相信了,那就可以轻鬆控制,获得一批死士。”
    “这样啊,真的不可能復活吗?”顾初冬问道。
    “不可能,”顾陌说道:“你这么理解吧,人死后,元神溃散成为一种气,
    融入了天地间,而天地间到处都是那种气,就相当於倒入了大海里,然后你能捞起来之前那一桶水吗?而且,人死后,意识也已经消散了。”
    “明白了。”
    王东篱疗伤的破庙距离沧澜山並不远,他派去传信的弟子也是武道高手,速度很快,所以,並没有等待多长时间,沧澜剑宗的人就来了,接手了这一伙天神会教徒的尸体。
    隨后,
    顾陌一行人便与王东篱师徒俩同行去往青阳郡。
    五天之后,一行人风尘僕僕,抵达了青阳郡郡城之外的岩洞山。
    山势並不险峻,但林木葱鬱,东篱派依山而建,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意之中,
    颇有几分隱逸之气。
    然而,几人刚到山门前时,顾陌和红衣几乎同时微微眉,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元神之力波动,正从东篱派深处传来。
    顾陌心头一凝。
    他此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调查铁头失踪案,而作案者,很大可能就是掌握了元神力量的人,这样的人,別说云州,整个天下都不多见。
    王东篱是嫌疑人之一,而此刻,这东篱派竟然还有一位拥有元神之力的人,
    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过,
    顾陌也猜到此人应该就是王东篱的父亲,一位同样拥有著孔雀灵力的人。
    虽然王东篱说他父亲臥病在床多年,但是,对於元神境来说,肉身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候,
    一个与王东篱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跌跌撞撞地从大门內冲了出来,脸上涕泪横流,带著巨大的恐慌和无助,一把抓住王东篱的衣袖,声音悽厉地哭喊道:
    “爹!爹!您可算回来了—爷爷——爷爷他—不行了,您快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王东篱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方才归家的些许放鬆荡然无存,眼中只剩下巨大的难受痛楚。
    他连招呼都顾不上和顾陌等人打,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朝著那元神波动传来的方向一一山腰处一座清幽院落疾射而去。
    “走!”
    顾陌沉声说了一声,隨即与顾初冬、红衣紧隨其后。
    王东篱的那个弟子连忙跟王家公子讲述了顾陌几人的身份,於是乎,王家公子也没做阻拦。
    很快,顾陌几人便追至一座大院外。
    正好,那一道元神波动源头就在眼前这间主屋內。
    屋內突然传来王东篱撕心裂肺的哭喊:“爹一一!”
    就在这悲声响起的同时,顾陌和红衣清晰地感知到,那股苦苦支撑的元神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发出一声无声的袁鸣,骤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然后彻底溃散、消融,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周遭的天地元气之中,
    再无痕跡可循。
    这便是意识消亡,元神归墟,彻底消散,回归天地本源的现象。
    顾陌三人走进去。
    屋內瀰漫著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王东篱跪倒在床边,紧紧握著床上那人的手,肩膀剧烈地耸动著,压抑的鸣咽声令人心酸。
    床上躺著的人,正是王东篱的父亲。他形容枯稿,几乎只剩下一层灰败的皮肤紧紧包裹著骨骼,形销骨立,如同晒乾的柴禾。
    露在薄被外的脖颈、手臂上,布满了大片的溃烂创口,有些已经结髮黑,
    有些则渗出黄水,散发著恶臭。
    他的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嘴巴微张,早已没了呼吸。
    这副模样,比王东篱描述的“气血溃败、身体乾枯”更加悽惨可怖,显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承受了难以想像的痛苦。
    顾陌目光扫过,敏锐地感知到,王老爷子体內原本应该存在的、属於孔雀灵族的那股特殊灵气,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王东篱的儿子也跟著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好一会儿,王东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站起身,转向顾陌三人,声音沙哑而疲惫:“顾大侠,顾女侠,红衣姑娘——抱了,家父—这——恕王某现在无法亲自招待三位。”
    顾陌连忙道:“王掌门,不必拘礼。”
    隨即,王东篱唤来门外的一个弟子,吩附道:“带三位贵客去西厢院那边休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赶上这档子事儿,
    顾陌自然也不好提关於寻找铁头和七彩孔雀的事情,说了一句“节哀”,隨后便带著顾初冬与红衣离开。
    一边走著,
    顾初冬突然问道:“哥,王掌门肯定要给王老爷子办丧事,咱们又恰好赶上了,是不是要隨点礼呀?”
    “隨点吧!”顾陌说道。
    “不用太多吧?”顾初冬问道。
    “你看著办吧!”
    “好。”
    入夜,东篱派掛起了白幡,点起了长明灯。
    灵堂就设在后院,王老爷子的棺停放在正中,香烛繚绕,气氛沉重压抑。
    王东篱身披重孝,独自一人跪在灵前,机械地往火盆里添著纸钱。
    跳跃的烛火在他憔悴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添几分淒凉。
    虽然,王东篱知道,对於他爹来说,死了更是一种解脱,他心里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到这一天时,心里还是很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夜更深了,灵堂內外一片死寂,只有火盆里纸钱燃烧发出的轻微啪声。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如同蚊低鸣,若有若无地飘进了王东篱的耳朵。
    那声音似乎来自灵堂门口的方向。
    王东篱猛地一惊,涣散的精神瞬间集中了几分。
    他抬起头,望向灵堂敞开的大门。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廊下悬掛的白灯笼散发出惨澹的光晕。
    他皱紧眉头,屏息凝神。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像是两个人在低语,声音模糊不清,分辨不出具体內容。
    王东篱心中疑惑,当即便怀疑是不是门口守夜的那两个弟子在外面说话,惊扰亡灵。
    顿时,他心里升起一丝怒,他撑著酸麻的膝盖站起身,脚步沉重地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借著灯笼微弱的光,他看到门槛外的阴影里,似乎蹲著一个人影。那人影蜷缩著,背对著他,头埋得很低,肩膀微微耸动,那断断续续的低语声正是从他那里发出的。
    他以为是守夜的弟子,
    “你在那里干什么?小六呢?去哪了?”王东篱沉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元。
    那蹲著的人影似乎没听见,依旧保持著姿势,低语声反而更清晰了一点,像是在梦,又像是在和人爭论著什么。
    王东篱心头火起,不知道是哪个弟子竟然这么不懂事,这深更半夜,灵堂门口装神弄鬼的。
    他大步上前,伸出手,带著一丝斥责的力道,重重地拍在那人的肩膀上一一“啪!”
    触手冰凉。
    那感觉根本不像是拍在活人的肩膀上,更像是拍在了一块冻僵的硬木头上。
    蹲著的人影被这一拍,动作骤然停止了,低语声也夏然而止。
    灵堂內外,陷入了一片令人室息的死寂。
    连火盆里的啪声都消失了。
    王东篱心头猛然一紧,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但目光却死死盯著那缓缓转过来的身影那人影转动的动作极其僵硬,伴隨著骨骼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咔··
    咔——..”轻响,如同生锈的机括在强行运作。
    终於,一张脸完全转了过来,暴露在惨白的灯笼光下。
    王东篱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张脸一一灰败、乾枯、皮肉紧紧贴著颧骨,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嘴唇萎缩,露出焦黄的牙齿正是他父亲,王老爷子那张刚刚入的、毫无生气的脸!
    此刻,这张死人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窝,仿佛“看”向了他。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瞬间住了王东篱的全身,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王老爷子”那皮包骨的脸上露出一缕笑容:“儿子,你也来了,你爷爷,
    太爷爷—.都在等你呢!”
    下一瞬间,
    昏暗之中,竟然又出现了好几个穿著寿衣的人,全都是皮包骨头。
    王东篱嚇得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后跟跑倒退,重重地撞在灵堂的门框上,发出“眶当”一声巨响!
    顿时,
    他醒了过来。
    他依旧还在跪在灵堂里,跪在棺材前。
    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受到惊嚇,竟然將身前烧纸的盆都给掀翻了。
    门口负责守夜的两个弟子听到动静,跑了进来,连忙问道:“师父,怎么了?”
    “没事儿,有些疲惫了。”王东篱摆了摆手。
    “师父,您去休息休息,这里交给我和小六就行。”一个弟子扶著王东篱起来。
    王东篱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去洗把脸清醒一下,你们先在这看著。”
    隨即,王东篱就拖著疲惫的身体出门,
    他拖著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步挪向院角那口老井。
    灵堂內压抑的空气和方才那个过於真实的噩梦,让他急需冰冷的井水来刺激一下昏沉麻木的神经。
    夜风吹过,廊下的白灯笼摇曳不定,在地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无声的鬼魅。
    他走到井边,拿起旁边搁著的木桶,绳索摩擦井沿发出“哎呀”的涩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將木桶拋入井中,听著沉闷的“咕咚”声,片刻后,將盛满井水的木桶提了上来,冰冷的井水气息扑面而来,带著一股泥土深处的阴凉。
    他將水倒入旁边一个用来洗手的石盆里,水面晃荡了几下,渐渐归於平静,
    映出头顶那方惨白模糊的夜空,还有廊檐下白灯笼幽暗的光晕。
    他疲惫地弯下腰,双手撑在石盆边缘,准备起一捧水狠狠拍在脸上,驱散那几乎要將他吞噬的睏倦和悲伤。
    他的脸凑近了水面。
    可,就在这一刻,
    他看到水面映照著一张脸这张脸,灰败、乾枯,皮肉紧贴著高耸的颧骨,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嘴唇萎缩著,露出几颗焦黄变形的牙齿。
    那张脸,赫然便是他父亲王老爷子的脸!
    王东篱嚇得后退一步,猛然將石盆推倒,发出“眶当”一声。
    他再一次醒了过来,
    他依旧还在跪在灵堂里,跪在棺材前,身前烧纸的盆被掀翻了。
    “师父,怎么了?”
    两个守夜的弟子连忙闯了进来。
    只是,这一刻,
    王东篱突然觉得这两个弟子都有种不太真实的割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