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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此等病症,可能会伤及小主的子嗣。【一更】
    之后几日,宫中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波涛暗涌。
    其一便是边关战事。
    因战事吃紧,景华琰并未直接下旨临阵换将,反而把一直驻守西京大营的徐如晦调往乌城,顶替徐丰年成为副将。
    另外下旨命忠义伯自省,边关诸事暂由徐如晦主持。
    徐如晦是徐德妃的长兄,是忠义伯徐闯的嫡长子,自幼能文能武,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这是险棋,却是景华琰的远见卓识。
    徐如晦是徐氏嫡系,忠义军自然领命听从,不敢违逆,而戍边军也因之前城破一事心有忧虑,竟是皆听从了徐如晦的指挥。
    无论如何,现在的乌城竟是上下一心。
    徐如晦一到乌城,立即开始调兵遣将,不过三日便出城主动出击,把鞑靼虎头营打了个措手不及。
    战事顺遂,后宫前朝的气氛陡然一松,压抑了两月的徐德妃也因康复而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依旧还是过去那般高高在上。
    相对的,周宜妃的锦绣宫、阮宝林的长春宫皆寂寥无声,宫人们悄无声息,根本不敢惹怒娘娘们。
    毕竟,徐氏有徐如晦力挽狂澜,周家却无得用之人。而阮宝林,则是她自己作孽,怪不得旁人。
    抛开这些不谈,皇帝陛下的脸上也偶有笑容,乾元殿也多了几分欢笑声。
    最近几日,姜云冉挂红,一直未往乾元宫去。
    重新在御前露脸的是姚贵妃、梅昭仪、苏宝林和孟才人,东西六宫一时间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然而整个长信宫的喜气洋洋,却波及不到听雪宫。
    姜云冉年少时受了些罪,以至于后来年长初来月事,总是腹痛头晕,赵庭芳离开清州之前,给她调养过些许时候,后来分开,姜云冉便不愿吃药。
    怠惰之后,慢慢的月事疼痛卷土重来,这一次也不知为何,姜云冉的疼痛剧烈,几乎难以起身。
    青黛看她面色苍白,嘴唇哆嗦,心里有些焦急。
    “小主,可要请赵医正过宫看诊?”
    最近皇贵太妃的腰痛之症犯了,赵庭芳一直在敬安宫侍奉她,无暇旁顾。
    姜云冉想了想,道:“不用,你拿了听雪宫的牌子,去太医院请一名太医回来便是。”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女医便快步而来。
    她瞧着比赵庭芳大了几岁,未及而立,应该是太医院治疗妇科极为出色的钱医正。
    钱医正先给她行礼,然后才开始请脉。
    听了大约一刻,钱医正又仔细端详她的面容,最终踟蹰着松开了手,并未立即开口。
    见她如此,姜云冉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钱医正,我这是如何了?”
    青黛请钱医正落座,钱医正才沉吟开口:“姜小主,您之前的平安脉都是赵医正请的,来之前臣已经瞧过,并无异常。”
    “但方才观小主脉相,发现并非如此。”
    姜云冉心中微沉,她见钱医正有些犹豫,便道:“钱医正,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我能担得住。”
    钱医正道:“并非赵医正学艺不精,因她一直都是在小主平日请脉,未曾看过小主月事时的脉相,故而有所疏漏。”
    她倒是很中肯,并未趁机打压同僚。
    “小主年少时可曾遇到过饥荒?”
    饥荒并未遇到,但姜云冉却实实在在被阮家囚禁十数日,险些饿死在阮家的柴房里。
    姜云冉道:“的确曾遇到。”
    钱医正抬眸看了一下青黛,见姜云冉并未让青黛退下去,这才开口:“小主,您遇到饥荒时,不仅伤了脾胃,还可能误食过寒苦草,这种草寒凉,对女子身体尤害。”
    “因此小主年长之后,脉细无力,气血不足,月事腹痛难忍,血流不畅。”
    “此等病症,可能会伤及小主的子嗣。”
    钱医正迟疑片刻,还是实话实说。
    姜云冉倒是没什么波动,她仔细回忆当年在阮家柴房的煎熬,那时候阮家什么都不给,只给清水。
    那清水是什么滋味呢?
    后来姜云冉回忆,总觉得满嘴苦涩。
    可当时她同母亲太过饥饿,嘴里一直发苦酸涩,并未察觉出异样。
    或许在那个时候,阮忠良就动了心思,想要把她们母女卖去逸香阁,却又不想让阮氏有血脉流落在外。
    便动了这么狠毒的法子。
    真是榨干了骨头还要吸髓,恶毒至极。
    赵庭芳离开清州时不过才刚习医术数载,看不出这些细节也在常理之中,按照常法医治月事腹痛,只能缓解,却不能除根。
    青黛听到这话,面色一白,一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对于一个宫妃而言,子嗣是最要紧的。
    姜云冉若不能有孕,哪怕现在恩宠有佳,未来呢?
    难道陛下还能一辈子宠爱她不成?
    待年老色衰,又如何在宫中生活。
    钱医正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豁出去了,然这位姜小主却面色如常,似乎不以为意。
    姜云冉心中的确有所忧虑,但她这一生过得坎坷,所有的苦难都遇到,也不差这一次了。
    她并不怨天尤人,也不哭天抢地,只是平静看向钱医正,问:“可能医治?”
    这才是最关键的。
    钱医正松了口气。
    “倒是能的,”钱医正顿了顿,道:“小主这是顽疾,总也有十几载光景了,寒苦草的药效本来就已经减淡,若非……”
    钱医正迟疑片刻,没有把话说清,她道:“并非不可医治,不过需要时日罢了。”
    说到这里,钱医正抬眸看向姜云冉。
    见姜云冉虽面色苍白,但眼神清明,并非蠢笨偏激之人,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小主之前可曾服用过避子汤?”
    妃嫔服用避子汤可是大忌。
    一般而言,哪个妃子都想多孕育皇嗣,以后便可高枕无忧。
    倒是没想到,这位姜采女居然要服用避子汤。
    此事太医院根本没有留底,钱医正翻看她的脉案也从无显现,要么是姜云冉自己偷偷服用,要么就是陛下所为。
    这话能不能说,要不要说,钱医正盘桓许久。
    最后还是医者仁心占了上风,她冒着风险,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姜云冉有些意外看向她。
    当看到她小心的眼神,大约也明白了其想法。
    她不由叹了口气:“钱医正,您是医者仁心,您不用怕,此事我是知情的,也是机缘巧合罢了。”
    这一句话,是为了安抚钱医正。
    看来,此事同陛下无关。
    只要不违逆圣意,钱医正瞬间便放松下来,她呼了口气,才道:“姜小主,您的病症这一次会这样痛苦,脉相这样明显,就是因之前服用过避子汤,避子汤性寒,激发了最后那一点寒苦草的药性,两相叠加,才让臣诊出些许端倪。”
    “依臣所见,小主万不能再用避子汤了。”
    姜云冉反而笑了一下:“我孕事艰难,自然不会再用,之前也是意外。”
    钱医正把所有的障碍都说完,才平复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听到这话,青黛脸色也缓和下来,认真听讲。
    钱医正仔细给姜云冉说了她的脉案,然后才道:“待赵医正回来,臣会同她一起给小主出个方子,今日就要把汤药吃上。”
    钱医正非常认真:“小主,想要彻底根除寒苦草的药性,必要用热药,万幸如今已经入冬,时机最好。”
    “之后三个月,臣可能会给小主下重药,小主可能会觉得偶有体热,或者会上火,这都不用在意。”
    “三月之后,等到春暖花开,就要换新药。”
    姜云冉听到这里,心里便把阮忠良骂了八百遍。
    要不是这阴险小人行事歹毒,她何至于吃这么多药。
    把她们母女害到那个地步尤不知足,最后又担心事发,不仅给母亲下了谋害性命的毒药,还不想让姜云冉好过。
    阮忠良这般恶毒的人,姜云冉此生只见过这一人,不得不感叹,难怪他能把平平无奇的阮氏托举至今日。
    人不狠,如何能成就大事?
    不过,这一切苦难,她都要加倍偿还给阮忠良。
    姜云冉唉声叹气:“多久可以治好?”
    钱医正方才还看她沉稳淡定,现在听到要吃药,倒是难得露出些许小孩子脾气来。
    她不由笑了一下:“药都是热性的,不会太苦,加了大枣和生姜,吃起来会有一股甜味,不难吃的。”
    劝了一句,她才道:“春日药不能多用,每隔五日就要停十日,大约到了夏日,彻底就要停了。”
    “到时候看小主脉相,若已经康复,便不用再用药,若不成,秋日再加两副,至少能祛除九成残余,剩下的药量可忽略不计。”
    青黛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也就是说,待小主痊愈,就能有孕了?”
    钱医正不敢下定论,只道:“倒时就有机会了。”
    姜云冉和青黛对视一眼,姜云冉笑了,道:“钱医正,有劳你了。”
    钱医正忙道:“小主客气了,这都是小的应当做的。”
    姜云冉却知晓,这可不是钱医正的本分。
    这宫里的太医,讲究一个四平八稳,平日里最爱开太平方,一般是不敢用重药的。
    若用药过重,导致贵人们出了意外,全家都要掉脑袋。
    虽然先帝曾经下过圣旨,非有必要,绝不为难太医,可千百年来太医们都是这样过来,四平八稳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铁律。
    今日钱医正敢给她用重药,一个是医者仁心,还有一个,也确实是很有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