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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皇兄很难过么?
    陆琉璃仿佛看出了他的紧张,微微笑了笑:“自然不是杀了活人来陪著一道儿落葬,是寻一些更穷苦人家的女孩子聘回去守寡,等到死了,再埋在男子坟塋边上。”
    “胡闹!”霍云眉头皱了起来,一时间却也不好说別的。
    配阴婚这等事情,古已有之,先帝时曹丞相就曾为爱子聘女配阴婚,虽然受到御史弹劾,但他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百官求情,先帝也並没有苛责。
    只是没想到这等事情在临安竟然成了寻常事。
    “顾津南不肯配阴婚,故而没有葬入祖坟?”周晚吟问。
    陆琉璃轻轻点了点头:“他与我婚事未成便病入膏肓,族中远亲自然是要替他张罗阴婚的人选。碧儿家道中落,父兄本要卖她给过路的胡商做妾,听说顾家聘阴妻,便將她送了来。”
    她说著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碧儿,温声道,“津南不愿意青春的少女守寡,便给了她父兄一大笔银钱,让她回家了。”
    周晚吟目光转过去,这才发现陆琉璃身边这小丫头模样俊俏大方,並不像是普通的丫鬟。
    “没有碧儿,还会有別的人。他与我死別,也不愿別人生离,为绝了家人再找姑娘给他守寡的心思,便声称自己信了佛,要葬在城外的小葫芦寺边上。”陆琉璃温声道,“后来碧儿的兄长再次赌光了家財,我不想她流落在外,便將她带回了家。”
    霍云终於明白了,为什么陆津南这样的人,能有人十年了一直念著他。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让人一直念著他。
    “我一定会揪出让顾微雨下毒的凶手,將他绳之以法,还顾津南一个公道。”周晚吟说。
    也要,逼卢如璧交出解药。
    顾津南已经死了,不能再让周惜朝死在卢如璧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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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未央宫里的灯亮了一夜,已经是春日了,上京城的天还是冷的透骨。
    洛阳王捧著书本在案前看了一夜,顺喜捧著热汤过来劝他:
    “小殿下一夜未睡,喝了肉羹,便去睡会儿吧。”
    洛阳王轻轻摇头,把肉羹推开,他朝著锦帐中望了一眼,低声道:“把肉羹撤下去,你去备些清淡的粥点过来,一会儿皇兄醒了,我陪著一道儿喝。”
    “小殿下先查吃一些吧,陛下咳了一夜,往常醒了之后胃里难受,都不爱吃东西。”顺喜嘆了口气,解释道。
    “不吃东西怎么行,你照我说的去备一些,等他醒了,我陪著他一道儿,他会吃的。”洛阳王篤定的说,“他爱吃甜的,你让人多放些蜂蜜。菌类伤胃,这个不要由著他。”
    顺喜听他说的认真,赶忙去办了。
    他一走,周惜朝便醒了,洛阳王顺手拿了书过去他跟前等著。
    周惜朝睡的头晕脑胀,瞧见他拿书过来忍不住打趣他。
    “小小年纪,倒像个老夫子似的,快拿开,朕看著头疼。”
    洛阳王撇开宫人,上去扶著他坐好,这才把书拿给他看:“不是四书五经,是游侠传奇。”
    周惜朝瞧见封面上“黄衫剑客传”几个大字,登时尷尬了起来。
    “你怎么也看这个了?”
    洛阳王把书放他枕头边上才道:“夜里睡不著,在你书架上翻出来的。”
    周惜朝自己藏的閒书叫个他翻了出来,他不大好意思,又一想自己夜里发病,倒是把他嚇到了。
    心头又有些歉疚,便低声道:“你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洛阳王收了书,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招手示意宫人把小案搬来床边,让顺喜把吃的端过来。
    “朕不饿,该去前朝了。”周惜朝轻轻摆了摆手,冲洛阳王道,“你乖乖吃些东西。”
    “臣弟不想一个人吃饭。”洛阳王说,他伸手拽了一下皇帝的袖子:“皇帝病了,前朝的事情总有丞相打理,少去一日,天塌不下来。”
    “你……”周惜朝没想到这一本正经的小子还能说这话,颇觉有趣,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就很好,见摆的又都是他爱吃的,便真陪著他喝了口粥。
    他胃里难受了一晚上,登时暖了起来,竟也没有他想像的那般反胃。
    倒因为面前坐著个小古板似的洛阳王,边吃边想逗他,不知不觉真喝了一碗粥下去。
    一碗粥下去,他真伸手掐了一下洛阳王的小脸。
    洛阳王很给面子的没躲,一脸茫然的看著他。
    “將来他们两个的孩子,想必就是你这个模样吧。”周惜朝脸上的笑容突然的收住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复杂道,“要君子端方,还要机灵活泼。不能总像阿云,看起来就不好接近的样子……”
    “皇兄?”洛阳王低声叫了一声。
    周惜朝回过神来,收回手,苦涩的笑了一下,冲顺喜道:“替朕擬一道赐婚的旨意。”
    “赐婚!”顺喜脸色大变,面色发白,“是否太草率了些?”
    “他二人郎才女貌,志趣相投,正是天赐良缘。”周惜朝道,他心念一动,猛地咳了起来,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陛下……”顺喜悲声道,“县主如今回江南,人不在京里,天赐良缘赐在何处还尚未可知……”
    “不必说了……”周惜朝低声道,“朕自己清楚。”
    他先前也觉得自己可以爭一爭,身为天子,论身份地位,容貌才情,他並不输给驃骑奖金。
    然而从前发病的时候总在冬日里,而今明明已经开春了,病势却更凶险了起来。
    他已然知道自己这具躯体,已经衰败的不成样子了。
    天意如此,已非人力可违……
    “皇兄很难过么?”洛阳王夹了一小块甜点放在他面前的小碟里。
    “只是有些羡慕罢了,驃骑將军英勇过人,又有临安县主相伴,这世上的好事,都让他占了。”周惜朝笑道。
    “阿云表哥虽然有县主姐姐,但霍家只有他这一个血脉,他父母双亡,並无兄弟。”洛阳王放下碗筷,一本正经道,“皇兄却有我陪著。”
    “你……”周惜朝嗤笑一声,一时间心里又难受又觉得好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说著话,外头小太监来报说西川来了摺子,丞相求见。
    洛阳王烦闷道:“陛下病了,有什么事,让丞相和兵部商议就是。”
    小太监嚇了一跳,一抬头,就瞧见周惜朝正靠在床头抱著手臂在笑:
    “好好好,让他们佳偶天成,皇兄就跟著你这混小子混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