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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戴礼求见
    清晨。
    说是清晨,其实距离凌晨还有著一段时间,大约寅时中旬,朱元璋就已经醒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春和宫,看望皇长孙朱雄英的情况。
    他对朱雄英很关心,除了这是他最宠溺的孙儿外,也关乎著政治、格局、局势,明朝的未来等等重要的原因,若朱雄英真的薨逝了,会有很多事情出现重大变故。
    朱元璋多么期望,他的乖孙儿能够恢復啊。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哪怕太医院没有能力治好朱雄英,朱元璋依旧没有放弃,下令让全国各地的名医、神医来到京师,每日的清晨都会有不少的民间医者在春和宫等待。
    实际上,正常情况下朱元璋每日就是在这个时间起床,也就是寅时。
    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至五点,这个时间官员们已经在午门外集合等候了,刚至寅时宫门就会开启。
    到了寅时末、卯时初,也就是凌晨五点,皇帝正式升座,早朝开始,文武百官按品级列队覲见。
    六部尚书、御史等依次奏报要务,朱元璋直接裁决,整个早朝的时间常持续至辰时,为上午七至九点。
    虽然老朱每天就睡几个时辰,可丝毫不觉得劳累,反而精力充沛,成功者往往都有著这一特性,仿佛有著使不完的力气和精力,他迈著步伐来到春和宫外,看著已经等候良久的民间医者,和刚刚睡醒的太子朱標,道:“让他们进去,给咱的乖孙看看。”
    民间医者们尊令,依次进入其中,他们心中知道这次来基本算是白来,天病哪里是他们能够治好的,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没有能力,更何况他们了。
    可陛下下令让各地都派遣名医前来京师,他们被选中了,只能硬著头皮来,心中有些慌乱,毕竟弄不好,命就要没了。
    太子朱標在旁揉了揉酸痛微红的眼睛,他的精力对比老朱就差很多了,虽然目前有著四辅官在,可大量的事务基本上都是由他处理,他感到格外劳累。
    没有朱元璋的充沛精力,却要做著对应的工作,朱標心中有苦说不得。
    等了半晌,陆续有医者走了出来,能看到他们的头始终是低著的,朱元璋脸色不是很好看。
    一群废物。
    他依旧如昨日般透过窗户微开的小型缝隙,看著屋內床榻上那小脸緋红,不断轻咳的朱雄英,看著自己的乖孙露出很难受的样子,朱元璋的心都要碎了。
    “都给咱滚。”他没有去看那群民间医者,也没有心情迁怒於他们了,老眼望著屋內可怜憔悴的朱雄英,他颤颤的道,声音都变了:“咱的乖孙命真苦啊,咱这个皇帝也是无能,没有办法治好你。”
    “父皇,喝口水吧。”看著老朱这般样子,朱標心中也很难受,想来父皇也是刚刚醒来,估计喉咙干、口渴,於是就给其打了水来。
    朱元璋接了过去,一口饮尽,转过身来,慢慢的恢復了情绪,拉著朱標走远,道:“咱的乖孙若是薨了,你觉得允炆、允熥,谁更合適些?”
    这番话,让朱標心中一惊,他没想到父皇提起了这件事情。
    不过想了想,也正常。
    因为父皇很喜欢把以后的事情,提前料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诸多大事都会思前想后。
    可对於朱允炆、朱允熥,到底谁適合为太孙,他却显得有些纠结。
    良久,他道:“允熥生性胆小、懦弱,允炆喜儒学、知贤明,合该册立允炆。”
    “但,依法统,允熥未来才是嫡子。”
    朱標的这句话並没有说错,现在朱雄英是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
    可若是朱雄英薨了,朱允熥才是嫡长子。
    因为他们的母亲都是常氏,虽说现在的太子妃是吕氏,吕氏被扶正了,但未来朱允熥的嫡子身份依旧不可改变。
    说到这,老朱看了朱標一眼:“允熥能压的住那群骄横勛贵?”
    朱元璋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更看好朱允炆。
    朱標只能苦笑,朱允熥压不住,难道朱允炆就能压住了?不过看起来朱允炆確实比朱允熥更有机会些。
    两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刚准备收拾收拾去上朝,这个时候有锦衣卫匆匆赶了进来。
    “陛下,殿下,太医院院使戴思恭之子戴礼,请求入见。”
    戴思恭之子?
    朱元璋淡声道:“把他也给咱,押到昭狱里面。”
    昨日刚將戴思恭下狱。
    今日其子就来求情。
    身为太医院院使,却无治病救人的能力,难道不该下狱吗?这戴礼还敢来求情?真的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他没有直接下令迁怒戴思恭的家人,已经很仁慈了。
    看来,有时候自己还是太心软了。
    朱元璋心中这般想道。
    闻言,锦衣卫指挥使点头,急忙退下,可很快又来了,“陛下,殿下,戴礼言称有治疗太孙的方法...”
    本来皇帝已经下令了,將戴礼关於昭狱,他们这些锦衣卫直接执行就可以了,根本不会理会戴礼说什么,但戴礼说能治疗皇长孙朱雄英,那他们就不能继续死板的关押戴礼了。
    万一人家真的能治呢?
    “我记得,这个戴礼不过二十岁吧。”老朱双眼微眯,这是为了救他的父亲,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了吗?
    他刚要发怒,但忽然冷静了些许,朱元璋心中清楚乖孙的病是治不好的,天病歷朝歷代都没有被攻克过,乖孙用不了多久就会走了,既然早晚都是个死,为什么不让这个戴礼试一试呢?
    若是真的能治好呢?
    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
    朱元璋都决定准备试一试。
    “也罢,让他进来吧。”
    身旁的朱標目光望向了远方,心中带著一丝的期盼,不过也就是一丝而已,戴思恭这个老子都治不好雄英,戴礼这个儿子就能治好?
    很快,戴礼被带了进来。
    他面容清秀,二十出头的年龄从小学的就是医术,看起来格外青涩,根本没有任何名医的样子,朱元璋打量著他,道:“戴思恭都没有办法,你有办法?”
    戴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中对於朱元璋这位杀伐狠辣的地方感到不寒而慄,內心充斥著惶恐,但他想起父亲戴思恭还在昭狱內受苦,想起叶煊的话,只能壮著胆子道:“陛下,臣確实有办法。”
    说罢,他就將药方拿了出来。
    这药方就是叶煊交给他的药方,然后他整理了一下。
    朱元璋接过看了看,朱標也凑了过来,不过两人对於医道一窍不通,也看不出来什么,於是朱元璋看著远处静候的锦衣卫,淡声道:“把太医院的太医,和这些时日全国各地前来京师的民间医者,全唤过来。”
    不可能隨隨便便一个人说能治癒皇太孙,他就让其动手。
    谁知道这个人心里是什么想法。
    或许昨日自己將戴思恭下狱,这个戴礼怀恨在心,再加上年轻气盛,准备害死他的乖孙呢?
    他小的时候连员外家的牛都敢杀了吃了,其他人也能有这个胆子。
    天还未亮,春和宫远处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太医院目前剩余的太医都来了,还有大量的民间医者,昨日马皇后让部分太医回家,可太医院不可能所有太医都在昨日轮值,皇宫內依旧还有著不少的太医。
    隨著宫內的太医和诸多地方医者陆续到了,朱元璋让朱標將戴礼带来的医方拿出,交给眾人手上,“看看吧,这是治疗天病的药方,有没有用。”
    朱元璋注视著这些医者。
    闻言,眾人面色微顿,天病根本就是治不好的,哪里可能有治疗的药方?古往今来那么多医者圣手,穷尽一生都没有创造出解决方法了。
    可这是皇帝的命令,他们只能被动接受,同时也心中感到好奇这药方到底写的什么。
    太医院副院使王履,手捧药方,仔仔细细的查看,面带犹豫之色,“这...看起来似乎並不行。”
    这句话並非是他说出来的,而是心中自语。
    药方上面的內容中提到,需要使用柳树皮煮水,降低体温,然后餵淡盐水和米汤补充身体,又提到用煮沸的麻布蘸取淡盐水或白酒清洁脓皰,防止继发感染,还有涂抹蜂蜜或茶油,看起来很是奇怪,这些当中確实有的方法能治疗疾病,可对天真的有用么?
    良久后,王履给出自己的看法:“陛下,此法不行。”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並不认为这药方能够治疗天疾病,同时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这药方很显然是戴礼拿出的。
    因为现在戴礼就跪在一旁呢,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再加上昨日戴思恭被关於昭狱,他很显然的看出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戴礼为了救其父亲,衝动之下提出了这种药方。
    这种情况下他就更不能相信了。
    除此之外,若是他提出这药方可能有用,而最后应用在皇长孙朱雄英的身上,结果无用,恐怕就会遭来灾祸。
    正太医院院使戴思恭刚刚被下狱啊,更何况自己这个副院使了,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的下场还没有戴思恭好,比起原本失望、最后失望,更会让陛下震怒的是,有了期待、然后失望。
    隨著王履摇头说不行,其他太医和民间医者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行,我感觉这药方並没有作用,看不出来能治疗天。”
    “治疗方法太简单了,能有用么?”
    “[人痘术]?荒谬!”
    太医和民间医者也不敢断言有效,再加上有太医院副院使在前否定这药方的能力,他们也就跟隨著发言,这让老朱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起来。
    这么多人都说不行。
    否定了戴礼给出的药方。
    再结合戴礼刚刚二十出头的年龄。
    昨日其父戴思恭被下狱。
    已经能够看出来,戴礼完全是救父心切,所以才拿出了这无用的药方来,盼望著可能有效,但这些行医多年的医者都说没有用,他可能会相信年轻的戴礼么?
    “给咱拖出去,杖毙。”
    朱元璋冷冷的看了远处的锦衣卫一眼,淡声道。
    眾多太医心中惶恐跪在地上不安,生怕牵连到自己,戴礼这个时候也害怕极了,但他没有忘记叶煊交给他的话,胆从心中生!
    “陛下!!”
    他高呼一声,神情激动,言语中很是严肃,直视著朱元璋:“陛下,听我一言。”
    “皇长孙身染天,此乃歷朝歷代不治之病,偌大太医院无人能治,纵观我大明朝各地亦无医者能治。”
    “所有人都不能治,皇长孙性命將忧!”
    “为何不让臣试一试,若是有效呢?倘若臣的药方確实无法治好皇长孙,臣愿任凭陛下发落,愿受诸刑!”
    戴礼这也是被逼急了,为了救老父他不得不鋌而走险,现在为了能活下来也必须要出来说话,叶煊就是这么教他的,他也是这么说的。
    接下来,听天由命。
    整个春和宫外,寂静了下来,凌晨的风徐徐吹得,显得萧瑟,將跪在地上的眾多医生们衬托的更加颤颤巍巍,每个人都惧怕极了,谁也没想到小小的戴礼胆子这么大,敢这般和皇帝说话。
    “陛下,不能让戴礼试,或许这戴礼就是因为其父被下狱,包藏祸心呢。”
    “是,不能让他试。”
    “我等否定这药方能治疗天,戴礼虽从小学习医术,可医道之路才多少年,岂能创造出治疗天的方法?”
    跪在地上的诸多太医中,很多人都开口道,他们劝諫朱元璋不要尝试戴礼的药方。
    一旦戴礼失败了,皇长孙真的有个好歹,他们都要遭殃。
    戴礼虽不是太医院的人,可他是太医院院使戴思恭的幼子,他如果把皇长孙治死了,陛下恐怕会迁怒整个太医院啊!
    听著这些话,戴礼只感到心中有些愤懣,难道他治好皇长孙,不是一件好事么?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皇长孙的病,没少有太医遭受牵连,而即使明知道这病治不好,陛下依旧下令每日让太医们过来检查,医治。
    结果就是没人能够治好,然后陛下震怒,然后太医们被下狱、杀掉。
    皇长孙的天病若是能真的被治好,所有太医心头的一座巨石也就消失了,能安安稳稳的活在宫內了。
    这就么不相信他?
    朱元璋静静的看著面前直视他的戴礼,最终看向其他跪在地上的太医和医者们道:“这药方,会不会对咱的乖孙有害?”
    闻言,立刻有人道:“倒是无害...”
    “既然没有害处,那就让你试试吧。”朱元璋嘆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让戴礼进入到春和宫內,为皇长孙朱雄英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