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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良人入职指南
    醴泉边的早市飘著槐蜜香,张仪騫蹲在青石板上吸溜羊肉泡饃,烫得直吐舌头:“晴丫头你尝尝,这醪糟胡麻饼比平康坊的毕罗酥还香!”
    “出息!”林晴儿晃著翡翠色琉璃盏,里头槐叶冷淘泛著清光,“秦大鬍子说要请客,你就专挑油水大的造?”
    秦劲拎著皮囊往石桌上倒酒,琥珀色酒液拉出黏稠的丝:“火云烧配羊肉汤,这才是醴泉爷们的早饭。张小哥昨晚被血咒折腾半宿,是该补补元气。”
    张仪騫正要反驳,脑袋里突然炸开金铁交鸣声。
    “禿驴你往哪摸!这具身子是俺老孙先占的!”悟空半魂在识海里抡著棍,金箍棒堪堪擦过辩机的雪白僧袍。
    温润男声带著笑意:“大圣莫恼,昨夜血咒反噬时,可是小僧念了三十遍清心诀才压住妖气。”
    “呸!你那劳什子经念得俺脑仁疼!”猴子突然变出三头六臂,“要我说,直接放妖火烧穿这劳什子咒印!”
    “然后让小施主再折十年阳寿?”辩机虚影拈著菩提子闪过棍风,“不如学玄奘法师过火焰山的法子——大圣出妖力,小僧诵梵经,暂且將血咒封在涌泉穴三日。”
    “成交!但俺有个条件...”悟空金瞳眯成缝,“以后不准用这身子吃素!”
    外界突然传来铜锣声。三个戴乌纱冠的不良人疾步而来,当先的络腮鬍抱拳:“秦帅,嵯峨山战报送来了!”他袖口沾著硃砂,腰间蹀躞带別著三寸长的铁尺。
    “严明啊,你可见过西域的叵罗杯?”秦劲突然转著酒盏发问。
    络腮鬍一愣:“那种仰脖饮尽的银杯?”
    “正是。”秦劲把盏底亮给张仪騫看,“胡商献宝时总把镶宝石那面朝上,你说为何没人计较杯底划痕?”盏底赫然刻著“不良人丙寅七號”。
    林晴儿噗嗤笑出声:“因为仰头喝酒的人,只看得到光鲜面儿!”
    严明浑然不觉地继续:“二道长独守北坡三个时辰,用雷符劈碎十八具青铜傀儡...”他唾沫横飞地比划,“最后那招'五雷天罡引',把通臂白猿的毛都燎禿了!”
    张仪騫“咣当”摔了汤碗:“那会小爷正在山腰跟蚩尤残魂玩命!”
    “张小哥当时昏迷不醒吧?”严明从褡褳掏出捲轴,“战报写得很清楚,您是被二道长从尸堆里刨出来的。”
    秦劲突然把酒盏扣在石桌上:“严校尉,你幞头沾槐了。”机关雀从林晴儿袖中蹦出,精准啄走那抹雪白。
    “额滴神!”严明突然陕西方言都嚇出来了,“这雀儿莫不是墨家机关术?”
    张仪騫踹开条凳:“姓秦的!上回你说不良人不招未成年,如今小爷可是二十岁...”他故意抖开顏真卿送的靛青袍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要不把你在平康坊赊酒钱的事...”
    “瓜怂!”秦劲一把捂住他嘴,“严明,带这小子去领丙字號腰牌!”
    醴泉县衙西厢的籤押房飘著霉味,张仪騫拎起件灰扑扑的圆领袍:“这衣裳被老鼠啃过?”
    “丙字號新人標配。”严明拍著墙上的《不良人守则》,“一更天巡夜,三更天抄案卷,五更天给长官买朝食——记住,韩县令的餺飥汤要加三颗鵪鶉蛋!”
    林晴儿扒著窗欞笑出泪:“敢情不良人都是老妈子?”
    “还有更刺激的。”秦劲突然掀开地砖,露出黑黝黝的洞口,“上月追查铜钱盗铸案,哥几个在粪坑底下蹲了三天...”他拎出只潮虫乱爬的草鞋,“这玩意现在能入药,专治脚气。”
    张仪騫捏著鼻子用铁尺挑起草鞋:“那你们怎么逮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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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这个!”严明从怀里掏出个竹筒,倒出堆风乾的蟑螂,“长安最新机关术——尸蟞追踪蛊!只要把犯人头髮餵给它...”
    “呕!”林晴儿突然捂住嘴,“书呆子你今早吃的羊肉泡饃...”
    张仪騫青著脸把竹筒塞回去:“就这?小爷在嵯峨山...”
    “停!”秦劲突然正色,“想清楚,穿上这身皮,往后平康坊的胡姬不会再冲你拋媚眼,西市的波斯商会拿你当瘟神...”他抖开张泛黄的诉状,“这是去年被泼皮打断肋骨的兄弟。”
    少年忽然摸出块龟甲,上面刻著梵文“真”字:“七岁那年,我梦见辩机和尚在血海里找经书。他说'檀越,贫僧丟的不止是经,更是天下人的慈悲心'。”
    泉眼边忽然传来沙哑歌声:“九嵕山下白骨堆,银鱼吞血不敢回...”疯乞丐抓著活鱼生啃,鱼腹里竟掉出半枚铜印。
    秦劲瞳孔骤缩——那铜印纹样,竟与杨国忠腰间的鎏金鱼符一模一样!
    张仪騫拎著灰扑扑的圆领袍抖了抖,霉味激得林晴儿连打三个喷嚏。籤押房窗欞漏进的阳光里,浮尘像撒了金粉的蛛网。
    “秦大鬍子,杨国忠那廝真能逍遥法外?”少年突然把袍子摔在案上,震得砚台里半乾的硃砂泛起涟漪,“血咒铜板还在醴泉县衙呢!”
    张仪騫突然揪住秦劲的蹀躞带:“青铜板上的血咒事关我娘...”
    “巳时三刻,太史局的人会来取。”秦劲拍开他的手,从怀里摸出油纸包,“醴泉峪东侧崖壁有条隱道,今夜子时带两斤盐炒黄豆过去——记住,要陈仓老豆。”
    林晴儿突然用铜钱蟒缠住秦劲手腕:“您让书呆子餵松鼠?”
    “错,是餵镇墓兽。”秦劲压低声音,铁尺在《工部舆图》某处敲了敲,“三十年前修甘渠时挖出座西周大墓,守墓的青铜豸至今还在打转。”
    窗外突然掠过黑影,黄耳对著檐角狂吠。秦劲猛推两人蹲下,三枚蛇形鏢“哆哆”钉入墙板,鏢尾红绸赫然绣著骆驼商队徽记。
    “来得正好!”张仪騫抄起铁尺就要追,却被秦劲按住肩头:“粟特人的金蚕丝专克莽夫,你从后厨暗道绕去马厩——那匹额生白星的母马,能嗅到他们身上的乳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