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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作图
    丹徒织坊。
    红木大门口已然排起长队,蚕农们背著竹筐,里面是白皙如雪的蚕茧,椭圆的蚕茧偶尔洒出几缕蚕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收茧嘍!”
    秦淮与李施群翻身下马。
    “李参军,新式纺车本官来做,劳烦你去收集一下县里的原始腰机和双轴织机,不消五日,一定会有足量繅好的丝,给你们织。”
    秦淮自认为这个分工非常合理。
    不料想李施群竟然不为所动,而是將身后的府兵呼將而来,吩咐了几句,隨即转身,对著秦淮说道:
    “秦县令,这点小事派人去做即可,某还是对你的新纺车比较感兴趣!”
    秦淮訕訕一笑,心里却是暗自嘀咕:
    “这傢伙分明是怕我跑了!”
    “看来即使我造出了新纺车,也未必能活过八月。”
    就在这时,从织坊走出四五人,为首之人,是一位身穿灰色襦袴的中年男人。
    中年人看到秦淮,似是看到了苦主一般,对著二人躬身行了一礼。
    他的脸上表情抽搐,分明是想挤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何场头,收个茧而已,怎么还排起长队了?”
    “秦县令,织坊没钱收茧了,您昨天说有要事要应急,钱都给拿走了。”
    何场头当著眾人回道,非常耿直。
    饶是秦淮两世为人,听到这话,也是有点招架不住,心虚地吞了口口水,眼神快速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李施群。
    “喂,你这表情,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看来我这贪官的人设,是彻底立住了!”
    秦淮轻咳一声,厚著脸皮说道:
    “织坊不是还有绢帛吗?”
    “绢帛是还有一些,不过也不多了,而且兑换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收茧的速度慢了。”
    “这样呀,你让人拿著这块玉佩,去本官府上找陈册,把本官昨天拿的钱都拿回来。”
    刚一说完,秦淮就看到李施群诧异的神情,不待小廝离去,秦淮忙又补了一句:
    “本官拿了多少都是有数的,五百两外加四百三十七贯,记住,不可多拿!”
    “啊,不用应急了吗?”何场头一脸淳朴问道。
    “嗯,要紧之事已解。”
    何场头这下终於是开心地笑了,连忙將二人迎入坊內。
    此时院子里已经架起了一二十个铁锅,锅里煮著蚕茧。
    四五十个粗布麻衣妇女在一团团丝线中,起起坐坐,进进出出,乱中有序。
    分明是一幅繁忙的繅丝景象。
    秦淮走进厅內,置杯独饮了一杯茶,对著何场头吩咐道:
    “你去拿一支鸡距笔,要最细的笔尖,再取一方硬黄纸。”
    “另外,你再派人去把杨潜请来,多派几个人,帮他把材料和工具都搬过来。”
    见何场头领命而去,李施群好奇问道:
    “杨潜?是什么人?”
    “是丹徒县最好的梓人,也就是木匠。”
    “秦县令怎么连木匠也认得?”
    “本官府上的家俱是找他做的,技术甚好。”
    “做家俱的匠人?那你请他做什么?”
    “做纺车呀,反正都是木头。”
    聊天致此,秦淮把桌上的茶杯茶壶挪开,把硬黄纸摊开,理了理笔尖多余的毛,闭目凝思。
    良久,秦淮轻舒一口气,沉沉落笔。
    李施群被秦淮的认真和专注吸引,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仔细看著黄纸,想看看这个无用贪官,做出这么一番架势,到底是要干什么。
    “怎么都是线条?”
    看著纸上鬼画符一般的勾画,李施群露出不解的表情。
    不消一会儿,他就慢慢地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是一幅图?”
    黄纸上,隨著秦淮一笔笔流畅的落笔,逐渐勾勒出一个复杂的木製构造。
    各个部件以精確的尺寸和比例呈现,仿佛已经跃然纸上。
    而且图中的標註清晰明了,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计算,確保结构的稳定性和功能性,关键部分以醒目的黑粗线条突出,让人一目了然。
    李施群看著纸上的图,端详良久,越看越惊,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他虽然是一个外行,但是也知道,这应该就是新纺车的设计图纸。
    而且是一张让他不禁为之讚嘆的、精妙绝伦的结构设计图。
    “秦县令,你何时学了匠人之术?”
    秦淮放好鸡距笔,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窗外人影绰绰。
    “他们回来了。”
    此时的大院中,地上已经摆了大大小小的几堆木板,还有几箩筐的工具,有手锯、凿子、刨子、铲子,还有墨斗。
    一位身著葛布灰衣的中年男子,正清点著地上的工具,时不时地拿出来检查一下,生怕磕了碰了。
    “李参军,给你介绍,这就是梓人杨潜。”
    秦淮一边引荐,一边把杨潜领入室內。
    甫一进入,杨潜的目光立即被桌子上的图纸吸引,快速跑到桌边,像是小男孩发现了泥水坑一样。
    盯著图纸上复杂的线条,立体的描绘,杨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脸上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最后又兴奋地甚至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是谁画的?”杨潜激动地甚至丟了官家面前应有的礼数,头也不抬,直接问道。
    “本官画的。”
    沉浸其中的杨潜终於被这声音惊醒,道了声谦,说道:
    “秦县令,您別跟某开玩笑了,您是官家,饱学之士,怎么会这种匠人之术呢?”
    杨潜打死都不信这样的图纸会出自秦淮之手,去年给他打家俱的时候,这傢伙甚至都分不清图纸上是茅房还是大堂。
    秦淮回忆了一下去年的事情,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无法圆回来,索性直接拿起了图纸,指著其中一处说道:
    “这是脚踏,离火近,往復多,要耐高温,防开裂。”
    “这个是连杆和曲柄,使用最是频繁,且不能太重。”
    “这个圆彀內径比外径少一寸,可少不可多,最好用整块木板。”
    ...
    听著秦淮如数家珍般地讲述新式纺车的各种製作细节,李施群和杨潜都是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被人击中了一样,呆立当场。
    “別愣著呀,根据本官所提要求,挑木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