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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光明的未来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墨洛文, 塞壬电影节现场。
    柯莱特随着人流走出了展映厅,深吸了一口气,她闻见空气中的梧桐树、青草与阳光。
    风吹拂过脸上残留的泪痕, 似乎也将她身上的一层负担一同带走。柯莱特有一种将负面情绪全都留在身后影院的感觉,她感觉自己自己从家中出走后,从未有此刻这般地感觉好过,脑子变得像很久之前那样的清醒、轻松。
    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肮脏陈旧了,她的头发有些干枯打结,她想起家里的面包吃完了,应当还要去买…柯莱特将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朝外走去。
    在经过门口,一台感官情绪检测仪前的人流让她忍不住停住脚步。在以往她并不会关注到这些的, 但是不知道为何, 此刻这些无关紧要地外部世界忽然进入了她的视线。
    那里不知为何排起了长队, 人群中不时传出惊呼。
    “又一个!居然降低了3%!哪怕只是一过性地降低呢?又一个要尽快去心理医生那里复查更新情况的!”
    “我降低了2.5%,那岂不是说,我这就从轻症变成单纯的不适心境?”
    “都是那部东方人的电影……”
    “我没有变化,我也没觉得那部电影有什么大不了的。”
    “太好了, 5%!喂, 夏尔医生, 我要预约咨询,时间?现在、立刻!”
    队伍中的人一个接一个完成测试,得到或喜或悲的结果。
    与夏国直接在影院座椅内置检测仪器,由后台测算后直接将数据发给观众手机跟踪的模式不同;墨洛文目前除了家用设备,公用的感官检测仪仍然是如同公用电话亭那般安装在场外, 根据用户的需要主动进行测试。
    这也就造成了, 每一场观影活动结束的反馈变得格外残酷直接。
    队伍很快排到柯莱特,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又觉得有些冷,但最终她还是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走了过去,将手机扫描检测仪数据联通。
    “空洞指数23.6%,距离上次测算降低4.8%。”
    “由于差距较大,考虑到您已经是中度空洞症患者,因此测试数据可能存在较大误差,实际情况以临床结果为准。”
    “请尽快联系您的医生复查,为您作进一步详细的感官测试,并根据需要调整治疗方案。”
    柔和的电子女音传出。
    -4.8%!
    这说的,是我吗?
    柯莱特愣住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忽然多了许多感受的能力。
    风吹过面的温柔、树木的清香、阳光的温暖、嘈杂的人声…此刻显得都是如此久违。
    而带来这一切的,是因为……
    《比丘》吗?
    *
    不同人包饺子的思路是不同的。
    有人先包完了饺子,觉得味道稍许寡淡,于是添上一碟醋;
    有人是为了这碟醋,才大费周章地包了盘饺子。
    以方可以的评价标准,上述的两种各有利弊,成神和神经都在一念之间,最妥当的还得是这饺子本身也滋味恰好,四平八稳,再来碟咸淡适中、火候正好的醋,一切刚刚正好,则更添风味。
    当然,这最后一种的道理,明白归明白,真到包饺子的时候,那还得看灵感、缘分与机遇。
    好在她还年轻,包成现在这样,也尽够用了。
    而听完以上发言,靳茜唯一的感想是:
    “也没短了你吃、短了你喝,不就是48h没吃上一顿有主食的囫囵饭,也没见你小零食离手啊,至于饿成这样?”
    她看着面前正在猛猛干饭的搭档,百思不得其解,这两天的小方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吃。
    方可以无辜地看向她,表示我们脑力工作者就是这样的,来到这种甜食大国,深渊巨兽的血脉就觉醒了。
    作为《比丘》创作团队的两名重要核心,靳茜和方可以刚刚应付完一波席卷而来的社交活动。
    在下一波兽潮来临前,方可以趁乱又偷吃了两枚小饼干,并一杯红茶,然后嫌弃地表示本地人的茶不如咖啡。
    靳茜则在方可以即将用各种烘培食品把自己腌入味前,见缝插针地说起正事。
    “之前说拍主旋律片的事,我这边有点眉目了。”
    方可以叼着小饼干的嘴还忙着,只能礼节性地发出“嗯?”的一声疑问。
    事情是这样的。
    前面说过,这部电影是为了纪念明年三战结束60周年所制定的拍摄计划,但这并不是电影唯一的政治任务。
    明年也是夏国与多个国家正式建交的整数周年纪念。
    所以,比起单纯宣传和平、反战思考、纪念历史之外,还需要更复杂的考量。
    “这个项目其实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在内部遴选人选。各路编剧、总导也换了一茬,内部夹袋里的那几位老牌导演也都考察过一圈,但现在愣是找不到人接这烫手山芋。”
    “一开始定下的项目负责人是何三。”
    “这位在身份地位上倒也算的上无可争议。不说拍得怎么样,至少主旋律片这东西都是人家一手捧出来的概念,真拍砸了也不怕事。但两年前夏影厂换届,何三卸任了,再拍这,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事情开始变味了。”
    “这几年的五代拍出来的那几部不都是各有各的烂、轮流稀里哗啦地挨骂么?上头也是有顾虑。据说私下里让五代们交上去了好几个本子,只是内部审核都觉得不太妥当。”
    “平常拉出一坨来丢人也就烧自己的钱,骗投资人的钱,但总不能这回专门立项给他们拉。”
    “至于六代,倒也有几个人选,可是资历还是浅了些,没有拿得出手的奖或者实绩。而且六代有一个算一个,和体制内关联度不大,电影气质也较为悬浮。”
    方可以诧异:“他们和体制内关联不大,我就大了?”
    敢情不知道何时,咱也成夹袋中人了?
    靳茜无语地看他。
    “是,你是和体制内没什么关系,但你也和各大山头没什么关系啊。与此同时,你拍的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国内几大实验室,现在研究你这些感官片的课题小组好几篇论文都快过审了。更别说还有在鹤城获奖、《菩萨行》的票房,以及《比丘》的质量也是摆在那里的。”
    “最关键的还是,六代不少人是五代的学生。你说这,越过师父找徒弟,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方可以吃瓜吃得津津有味,一时都浑然忘记这瓜已经长了腿,快烧到自己身上来,吃得非常投入:
    “那也不是不行,师徒一起合作执导呗。反正不是一个门下的么,咋的,这也要抢一作二作?”
    靳茜一噎:“你当这是流量明星呢,是不是还要抢番位分分大小王?然后算一算各自占了多少完成度?”
    “当师父的又不是真瞎,看不懂上面到底属意是谁,难免心里有个疙瘩,有点心气的都不想丢这个人;当徒弟的都已经自立门户,平时尊师重道是客气,又怎么会真乐意别人在自己地盘上指手画脚?”
    “圈里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事,那些师父长辈当制片的,监督出几部好东西来了?八成九都是四不像,还特别容易变成师徒俩反目成仇,善缘没结下,全是孽缘。”
    这么说其实都好理解。
    当然,大部分的烂片之所以会成为烂片,也都可以理解。
    只是理解不等于免罪牌。
    扶苏文化说是说商业化公司,但能做到这个份上和系统内部也免不了有些关系。作为徐家未来儿媳妇,靳茜的立场不方便说得很露骨。
    在靳茜看来,去年方可以横空出世,对专项小组来说可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年轻、创作高峰期、灵感爆棚、成绩逆天,人脉关系干干净净,就算回头真得罪人了,也就是上头骂一声年轻不懂事,自罚三杯了事。
    靳茜这么说了一通,方可以也就有了底。那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和靳茜这种血管里都汨汨流淌着黑咖啡的alpha female不同,方可以现在这具身体可是个身高一米八、活泼开朗的清纯男大(延毕的)。饿了顿狠的后,她现在感觉自己看到靳茜皮包上挂的肉夹馍挂饰都想吃。
    终究是这具肉身拖累了她。
    吃饱喝足,方可以也就顶着晕碳开始正题。
    他们今天的业务还是很忙的。
    《比丘》作为塞壬电影节开场作品,收获了巨大的关注与讨论。
    即使省略过种种文化壁垒,其中传达出的普世的自由与人文精神,还有充满创造性与艺术性的表现手法,都引人注目。
    而观影人群随后统计得出的空洞症影响情况和观影指数,则更是将电影的瞩目程度不断推高。
    虽然说大部分时候,数字无法衡量艺术,但数字可以衡量商业价值。这么厉害的数据结果,就是发行商们的热烈追捧。
    而方可以那晚在愚人俱乐部的影迷聚会上说的那些话,被人记录整理后发到网上,同样引发墨洛文电影学界激烈的探讨。
    先锋派运动者大肆鼓吹,要不是碍于电影窗口期,差点就要在报刊上逐帧解析各种画面用意。
    学院派则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纷纷觉得这个来自夏国的年轻人真是疯了。
    每一天的媒体上,都有新增批驳反对他的言论,只是苦于对方有众多大逆不道的拥趸,还有外国护照的天然掩体,迟迟未能正面对线。
    只能说我们堂堂墨洛文还是太要脸了,哪儿来的臭要饭的来帆城这儿招摇撞骗来了。
    什么,你说他一部电影的平均降空指数都到3%了,是正常学院派电影的3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