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川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
    “严叔,你知道我的规矩。”
    “我从不拿理论数据忽悠人。”
    “报告上写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们用真金白银跟时间堆出来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
    “也就是说,那架飞机真的能做到亚音速突防,並且掛载十六枚以上的空对地飞弹?”
    “理论上可以,实际也差不多。”
    纪明川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然,目前还只是原型机阶段,没有进入量產。”
    “原本的计划,也是等克拉伊这笔订单的尾款到帐,再正式启动『应龙』的生產线。”
    “我明白了。”
    严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自己处理好比拉尔那边的事情,我需要立刻去见一趟老首长。”
    电话被掛断了。
    纪明川拿起手机,看著已经黑下去的屏幕,若有所思。
    ……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戒备森严的办公室里。
    严朗放下电话,脸色凝重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老伙计。
    韩旭,人称韩老,鬢角已经斑白,但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他承认了,『应龙』的数据是真的。”
    严朗沉声说道。
    韩旭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却没有喝。
    “十五万人啊……”
    “老严,这次克拉伊的惨败,给我敲响了警钟。”
    “我们总以为,我们的军事实力跟美利国就算有差距,也已经不大了。”
    “可现在看来,这个差距,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大得多。”
    韩旭的脸上满是忧虑。
    “这不是装备的差距,这是战爭理念的差距。”
    “美利国已经把信息化战爭玩到了极致,而我们……还在摸索阶段。”
    “是啊。”
    严朗长嘆一口气,身体深深地陷进沙发里。
    “克拉伊的军队,装备不差。”
    “很多都是从我们或者罗斯那边买的先进货色,士兵的战斗意志也算顽强。”
    “可是在美利国的体系化作战面前。”
    “他们就像一群拿著大刀长矛的原始人,去对抗一支装备了自动步枪的现代化军队。”
    “毫无还手之力。”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必须儘快向老首长匯报。”
    韩旭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们必须正视这个差距,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追赶上去!”
    “纪明川的『应龙』,或许就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严朗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走,我们现在就去。”
    ……
    纪明川驱车回到衡枢机械的总部。
    他没有去生產车间,而是直接乘电梯上了顶层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意气风发的比拉尔,此刻正蜷缩在会客区的真皮沙发上。
    他身上的高档西装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换过,头髮凌乱,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听到开门声,比拉尔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纪先生!”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想要抓住纪明川的手,却又在半途停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噗通”一声。
    比拉尔双膝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
    “纪先生,我错了,我们错了!”
    他用一种近乎哭嚎的腔调喊道,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求求您,再卖给我们一批武器吧!”
    “求求您救救我的国家,救救我的人民!”
    纪明川居高临下地看著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他绕过跪在地上的比拉尔,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比拉尔先生,我记得我们华国有句古话,叫『男儿膝下有黄金』。”
    “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比拉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著纪明川。
    “只要您肯卖给我们武器,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
    纪明川轻笑一声,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克拉伊高层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
    “一边跟美利国打得你死我活,一边跟罗斯眉来眼去,同时还想从我们华国这里买装备。”
    “你们是真当那两个庞然大物是傻子,还是觉得我们华国是冤大头?”
    纪明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
    “你们买我的坦克,去打美利国支持的武装,转头又拿著罗斯的飞弹,防著美利国的飞机。”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地缘政治的钢丝上跳舞,跳得特別优美?”
    “现在好了,舞跳砸了,从钢丝上掉下来了,摔了个半死,又跑来找我这个卖保险的哭。”
    “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比拉尔的脸颊在纪明川的话语中失去了最后血色,变得惨白。
    “可笑……”
    办公室里陷入了寂静。
    只有空调出风口轻微的“嗡嗡”声,还有比拉尔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
    纪明川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比拉尔,目光悠悠地投向了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是在比拉尔的尊严上,用砂纸来回地摩擦。
    半个小时过去了。
    纪明川终於放下了水杯,视线重新落回比拉尔身上。
    “起来吧。”
    比拉尔的身体僵硬著,似乎已经忘记了该如何站立。
    纪明川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这个人,很实际的。”
    “我更喜欢看到一些……有实际价值的代价。”
    比拉尔的动作停住了。
    “您说!只要我们能做到!”
    “好说。”
    纪明川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姿態慵懒而放鬆。
    “你们的空军,是不是快被打光了?”
    比拉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美利国最新一代的隱形战机,配合上天基系统的精確引导。
    对於克拉伊那些老旧的防空系统和战机来说,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制空权,从战爭开始的第一天,就彻底易手。
    “没有制空权,你们的地面部队,就只是活靶子。”
    纪明川像个耐心的老师,在给学生讲解一道简单的题目。
    “所以,你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坦克,不是大炮,而是一款能改变低空战局的武装直升机。”
    他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按钮。
    他对面的墙壁上,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无声地亮起。
    一架造型狰狞,充满了科幻感的武装直升机,出现在屏幕上。
    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著山谷高速飞行。
    它的机身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多面体结构,阳光下泛著暗沉的金属光泽。
    “我们叫它『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