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在胡惟庸肩膀上一拍,大声说道。
    “惟庸寻得了一种好种、耐寒、產量极高的种粮!”
    “自己种了一茬以后,確认了真假!”
    “而后毫不遮掩地就献给了咱!”
    “咱如今在宫里以及其他几个地方也试著种了,如惟庸当初所言。”
    “亩產就没有低於三十石的!”
    “至此,我大明將再无之虞了!”
    “你们说,惟庸这功劳,该不该敬酒?”
    朱元璋问得很直接,气氛也很热烈。
    但整个宫殿之中,却没有一个人答话。
    眾人无不震惊,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朱元璋和胡惟庸,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传闻。
    这怎么可能?
    亩產三十石以上?
    天哪,这难道是神仙赐下的粮种?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朱元璋刚刚提到,这种粮食已经种了两次。
    这意味著,这並非玩笑,而是確有其事?
    在场的朝臣们这才如梦初醒。
    老天爷啊!这份功劳岂不是惊天动地?
    敬酒算什么?
    敬!拼了命地敬都行!
    別说敬一杯酒了,就算当场跪地磕头,他们也心甘情愿。
    在场的人,谁家不是拥有数百甚至上千亩田地?
    可以说,这些人就是大明最显赫的大地主。
    对於能提高產量的粮种,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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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功劳,他们巴不得胡惟庸多立几个。
    而胡惟庸此时却整个人都懵了。
    老天爷,朱元璋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突然就把我的功劳全抖出来了?
    这是在捧杀?
    还是想把我当成诱饵,引其他人上鉤?
    一时间,胡惟庸脑海中疯狂涌现出各种阴谋诡计,苦苦思索著如何破局。
    以至於他此刻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滯。
    朱元璋见胡惟庸不仅没有丝毫得意,反而一脸平静甚至木然,心中暗暗称讚,嘴上却接著说道:“就衝著这份足以流芳百世的功劳,就衝著惟庸能让大明百姓过上温饱的日子。
    来,诸位,咱们一起敬惟庸一杯!”
    眾人此时心服口服,纷纷举起酒杯,齐声向胡惟庸敬酒。
    胡惟庸这时也回过神来,一边饮下酒,一边忙不迭地谦虚道:“陛下,诸位同僚,胡某不过是侥倖得此机会!其实,谁家往年不曾遇到过一些陌生的种子?只是过去我们忙於政务,下面的管家、管事也不敢擅自做主,或未太过在意罢了。
    而胡某呢,恰好没什么差事,就在家里捣鼓些田地。
    侥倖!纯粹是侥倖而已!”
    胡惟庸只能將这一切归功於运气,甚至还不忘为其他人找台阶下。
    我这里倒是清閒,运气好,所以立了功,你们太忙了,若是有时间,你们也可以试试的!
    这话一出,场面更加热闹了。
    老朱看著胡大老爷的眼神也越发和善了。
    不过,胡大老爷却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老朱这傢伙有多狠,他可是心知肚明的!
    切记,不能得意忘形啊!
    夸讚完胡惟庸后,晚宴继续进行。
    李善长、刘伯温、杨宪等人也轮流上前做了年度总结。
    一时间宾主尽欢、其乐融融,还真显得君臣相宜、场面十分和谐呢!
    等到宴会结束时,胡大老爷毫不犹豫地准备开溜。
    没想到,李善长一把拉住了他。
    看著这个昔日的学生,李善长久久无言。
    说实在的,他真心有点嫉妒了。
    这小子明明不在朝堂混了,怎么风头还比自己都盛了。
    他到底走的是什么路子啊?
    就在李善长拉著胡惟庸嘀嘀咕咕地打听消息时,宋利忽然飘了过来。
    “胡公,您可別走了,皇爷还在等您呢!”
    “这不,刚散场,就让老奴来寻您了。”
    “如何?跟老奴一起走一趟?”
    看著胡惟庸被提溜著朝內宫走去,李善长彻底愣住了。
    凭什么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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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善长对胡惟庸的观感极其复杂。
    有恩情、有佩服、有嫉妒、有感怀……
    可以说,若要详细聊聊李善长对胡大老爷的观感,那恐怕当场就得拉出个扇形图来。
    但此时此刻,李善长却连话都不想说了。
    实在是麻木了。
    他其实这会儿特想大声吼一声:“凭什么?”
    可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毕竟,脑子还没糊涂的他,清楚地知道,这句话吼出来不仅得不到回答,还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李善长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向宫门,同时脑子里不断回想著今天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朱元璋说出的那些话,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
    他一直在思索一个原因。
    朱元璋为何对胡惟庸如此亲密?
    儘管在宴会上,朱元璋一口一个老兄弟,一口一个惟庸,显得格外亲热。
    当然,那刚刚曝出的亩產三十石以上的粮种,也確实令人震惊。
    然而,这些都只是功劳。
    李善长作为跟隨朱元璋多年的老臣,岂会不了解朱元璋的秉性?
    他虽然没有胡大老爷那种来自后世的眼光,但也並不愚蠢。
    他深知朱元璋是怎样的人。
    只不过,他一方面难以割捨对权势的渴望,另一方面也认为朱元璋对这些淮西老兄弟不会做得太过分。
    既然最多不过是罢官去爵,回家种田,那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他非常清楚,朱元璋虽然口头上很看重功劳。
    但实际上,他內心並不怎么重视。
    以胡惟庸的功劳,固然会给些面子。
    但刚刚举办完宴会,就立刻派宋利来叫胡惟庸过去私聊,这种举动未免太过亲密了。
    这才是李善长最困惑,也最鬱闷的地方。
    凭什么啊!
    论身份,他李善长受封韩国公,是眾国公之首;
    论职位,他如今是光禄大夫、太师、中书左丞相!
    论关係,他更是从朱元璋微末之时便陪伴在身边的信重之臣……
    可这一切加在一起,却还是不如胡惟庸……
    这究竟是为什么?
    李善长带著满心的疑惑最终离开了。
    而其他臣子,尤其是亲眼目睹胡大老爷被宋利叫走那一幕的人,此时只能满脸羡慕地摇著头离开。
    没办法,立功受奖这种事,还可以爭一爭,或者使点手段。
    但与陛下关係好、受陛下信任这种事,那就没辙了。
    说白了,一般人连想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不过是给老朱家干活的苦力、长工罢了。
    而在离开的人群中,刘伯温的眼神却格外复杂。
    『嘖嘖,惟庸这归隱之路,可不好走啊!』
    『哈,本以为只有我一人视功名利禄如无物,没想到竟遇上了惟庸这么个同路人!』
    『刚才所有人都在羡慕惟庸的风光,可谁又注意到惟庸的无奈和委屈了?』
    『那眼神和表情,分明是真心想要逃离的人才会有的啊!』
    『可惜啊!咱们都走不了,惟庸也走不了!』
    『真是造孽!』
    『朱重八,你能不能给个准话,到底怎样才能放我走?』
    『我都自污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强扭的瓜不甜,你难道不明白?』
    『唉,真是烦死了!』
    不得不说,刘伯温这位一直心心念念想要逃离的顶级重臣,才是胡惟庸真正的同道中人。
    什么都是假的,回家躺平不比在朝堂上被人算计、天天提心弔胆来得舒服?
    算了,继续努力吧!
    只要功夫深,总能回农村!
    刘伯温,加油!
    另一边,胡惟庸终於慢悠悠地来到了朱元璋的寢宫。
    看著这外表富丽堂皇、內里却不得不点燃一大片牛油蜡烛来照明的宫殿,胡惟庸无奈地撇了撇嘴。
    真是的,虽然来了这么多次,可每次看到这宫殿里乌漆嘛黑、必须点大蜡烛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想笑。
    老天爷,没有玻璃、没有电灯、照明系统不好搞的情况下,难道就不能把房子造小点?
    这弄得黑黢黢的,不难受吗?
    为了面子活受罪啊!
    胡惟庸一路腹誹著,走到了朱元璋面前。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换上了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常服。
    此时的他,哪里还看得出半点皇帝的模样。
    一件厚厚的粗布衣裳,耷拉著的布鞋、盘著的双腿……
    可以说,此时的朱元璋就是个大明最最常见的庄稼人。
    但胡惟庸还是心里紧紧绷著那根弦,半点不敢放鬆地行礼道。
    “见过陛下!”
    朱元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道。
    “行了,这儿又没有外人,弄这套给谁看呢?”
    “平日里你大帅、重八什么的喊得少了?”
    胡大老爷老脸一黑,扯了扯嘴角,勉强答道。
    “那都是臣过於孟浪之举,还望陛下恕罪!”
    朱元璋眯著眼睛耷拉著嘴角,无语地看著胡惟庸道。
    “惟庸,这么搞就没意思了啊!”
    “起来起来,咱找你还有正事儿呢!”
    一听这话,胡惟庸反倒是鬆了口气。
    终於,能让人死个明白了。
    他確实想认真听听,究竟是什么大事,让朱元璋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结果,等朱元璋说完,胡惟庸彻底懵了。
    不是吧!
    你折腾来折腾去,还把我嚇得心臟都快停了,就为了让我把小侄女嫁给太子?
    呵,你们家还真是讲究啊。
    这时候跟我提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过,胡惟庸现在是真的为难了。
    因为他知道,这事根本不止关係到胡馨月的个人幸福。
    说句不好听的,这实际上涉及到大明的皇权更迭,以及胡大老爷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啊。
    该死的,朱重八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怎么就看上我家小侄女了呢?
    你让那吕氏扶正,生个朱允炆不好吗?
    为啥非得把我家扯进去呢?
    妈的,我只想躺平啊!
    好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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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老朱那一脸期待的样子,胡惟庸抹了把脸。
    妈的!
    逃不掉了啊!
    老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阻拦,多少有点不给老朱面子了。
    老朱难得讲理一回,要是继续不给面子,恐怕他也不会再讲理了。
    毕竟,他那个职业,主打的就是不讲道理啊。
    不过,胡惟庸现在也开始仔细琢磨起之后的事情了。
    朱標那胖子,好像是洪武二十五年没的?
    如果一切不变的话,那岂不是还有十几年?
    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啊。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让事情朝著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