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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鶯鶯蓉蓉
    半个时辰后,丹徒镇到了。
    镇子临江而建,黄土夯成的城墙只有一丈高,刘靖觉得自己稍稍助跑两步,便能跃上城墙。
    一进镇子,迎面就是一条百米长街,十余间铺子,卖的都是些米粮盐油,布行医馆。
    更多的,是附近村子摆摊的村民。
    这些村民卖的东西五八门,多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小鱼小虾,山中野菜,以及自家產的鸡蛋,纯当补贴家用。
    “先去镇南。”
    牛车上的王管家吩咐一声。
    福伯闻言,立即驾驶牛车沿著黄土小路,朝南边走去。
    绕过几个弯,一间青砖大瓦房出现在前方。
    房子算不得大,与崔府的气派自然不能比,但在镇中一眾低矮的木屋土房里,显得鹤立鸡群。
    王管家提著锦盒,在僕役的搀扶下走下牛车,整了整衣衫后,来到门前,握著门环轻轻叩了叩门。
    “这是哪家?”
    刘靖好奇地问道。
    福伯低声答道:“这是大娘子的居所。”
    闻言,刘靖顿时恍然。
    所谓大娘子,就是那个死了两任丈夫,带著女儿寡居在镇上的崔家大郎长女。
    很快,大门从內打开一道小缝。
    一名中年妇人探出半张脸,目光警惕。
    待看清王管家后,脸上警惕这才散去,將大门彻底打开,笑道:“昨日小娘子才来过,没成想今日王管家也来了。”
    王管家手捧锦盒,笑吟吟道:“阿郎托人从福建购得一些蜜饯,昨晚刚到,今日来镇上採买,特遣老奴送予大娘子尝尝。”
    “大娘子,阿郎送来蜜饯哩。”
    接过锦盒,中年妇人朝著宅院喊了一声。
    不多时,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款款从院內走来。
    女子约莫二十出头,梳著一头云髻,桃腮杏脸,远黛眉下一双水汪汪的桃眼,勾人心魄。身著一袭石榴红的齐胸襦裙,裙腰束於腋下,更衬托的身前山峰雄伟,裙摆宽阔,行走时摇曳生姿?。
    明明年岁不大,却因嫁过人,生过女,透著一股成熟的风韵,配上自幼浸染的书香气,令人心潮涌动。
    好一个风流旖旎的俏寡妇!
    刘靖心中暗赞。
    似是察觉到刘靖的目光,崔鶯鶯桃眼轻扫,落在刘靖身上时,微微一顿,旋即迅速移开。
    收回目光,崔蓉蓉嘴角含笑,甜腻的声音说道:“有劳王伯跑一趟了。”
    “不碍事。”
    王管家摆摆手,旋即说道:“阿郎与老夫人这些日子想念大娘子,时常念叨,大娘子若得空,可回去探望一番。”
    崔蓉蓉柔声道:“桃儿偶感风寒,这些日子不方便出门,等冬至吧。”
    “好,老奴回去便转告阿郎。”
    王管家应道。
    崔蓉蓉邀请道:“王伯难得来一趟,进来喝杯茶吧。”
    王管家婉拒:“稍后还要採买,就不叨扰大娘子了。”
    崔蓉蓉点点头,转身走回院中。
    目视她婀娜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刘靖挑了挑眉,他方才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俏寡妇转身之际,似乎又看了自己一眼。
    有点意思!
    作为实习车夫,刘靖的第一次出行格外轻鬆。
    採买自有王管家出面,而他与福伯只需看顾好牛车就行。
    府上人多,採买的东西自然也多。
    直到下午时分,牛车满载著货物,缓缓出了镇子。
    ……
    ……
    时间荏苒,如白驹过隙。
    半月一晃而过。
    隨著临近冬日,天气开始转冷。
    崔府东北角的小院之內,三名丫鬟挤在高墙下的门木处,似是透过门缝,在窥视了什么。
    木门不大,两个丫鬟就堵的严严实实。
    余下一名丫鬟看不著,只得干著急,时不时小声催促道:“小蝶你都看这般久了,让我也看一看嘛。”
    “再等等,才刚出来哩。”
    被唤作小蝶的丫鬟摆摆手,眼睛却一直贴在门缝上,看的聚精会神。
    “你都看许久了,该轮到我了。”
    那丫鬟顿时不干了,说著就上前扯住小蝶的衣角,想將她拉开。
    就在两人拉扯推搡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呵斥。
    “你等在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三个丫鬟一个激灵,神色忐忑的转过头。
    来人是一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身著淡绿碎的齐胸夹绒襦裙,肩头披著一件半臂,乌黑柔亮的长髮梳著云髻,斜插一根银簪,簪尾垂落一只鏤雕的蝴蝶,隨著走动微微颤动,仿佛振翅飞舞。
    瓜子般的小脸儿,灵动清澈的大眼睛下,是小巧挺拔的鼻子,嘴唇微薄,整个人透著一股清新活泼的气质。
    端的是明眸皓齿,清新可人。
    在她的身后,还跟著一个圆脸的小丫鬟。
    “见过小娘子。”
    三个丫鬟赶忙屈膝行礼。
    此女正是崔府小娘子,崔云的幼女,崔鶯鶯。
    崔鶯鶯眉头微蹙:“你们方才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
    小蝶心头一紧,心虚地答道。
    “没看什么?”
    崔鶯鶯面带狐疑的打量了三人一眼,旋即又將目光落在那道木门上,挥挥手:“让开。”
    “这……”
    小蝶三人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让开。
    见到这一幕,崔鶯鶯心中愈发好奇了,迈步来到门前,学著丫鬟们的模样,透过门缝看去。
    门缝的另一边是个小院,映入眼帘的是马厩牛棚。
    而在小院之中,站著一名少年。
    少年庭如满月,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俊俏异常,没有挽髮髻,长发被一根麻绳绑在脑后,平添一股洒脱之意。
    此时已是深秋,临近冬日,连她都换上加绒的襦裙,而这少年却裸著上半身,只穿著一件粗麻笔裤。
    裸露的上半身肌肉分明,被汗水浸湿后,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抹了一层油脂。
    少年高举斧头,猛然劈下。
    咔嚓一声,瓷盆粗的木头应声裂成两瓣,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別具一番美感。
    英武阳刚的气息扑面而来。
    崔鶯鶯自幼养在深闺之中,何曾见过这等画面,脸颊上不由爬上一抹嫣红,心中如小鹿乱跳。
    后退一步,她一手捂住心口,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平復心情后,训斥道:“劈……劈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定罚不饶。”
    “多谢小娘子开恩,奴婢不敢了。”
    三个丫鬟暗自鬆了口气,齐齐道谢后,快步离去。
    望著三人快步离去的背影,隱隱还能听到爭执。
    “都怪你,声音那般大,把小娘子都招来了。”
    “你还有脸怪我,说好了每人看一会儿,结果你看了快一刻钟。”
    “这下好了,被小娘子发现,以后怕是都看不成了……”
    “……”
    收回目光,崔鶯鶯脑中回想起少年俊朗的脸庞,以及英武健壮的身子,只觉身子隱隱有些发软。
    “小铃鐺,你帮我看著点,来人提醒我。”
    崔鶯鶯四下看了看,见院中无人,迅速交代一声后,重新伏在木门上。
    只是方才这么一耽搁,对面已没了少年的身影。
    崔鶯鶯收回目光,略显失望的离去。
    “小娘子,方才小蝶姐她们在看什么?”
    唤作小铃鐺的小丫鬟跟在后头,好奇地问道。
    崔鶯鶯不答反问:“最近府上可是新招了人?”
    小铃鐺连连点头:“有哩,新招了一个马夫。不过那个马夫不老实,前段时日奴婢看到他在偷餵马的豆子。”
    “偷豆子?”
    崔鶯鶯並未生气,反而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是哩,奴婢亲眼看到的。那马夫刚来时,瘦的跟个麻杆似的,这段时日却长的越发好了,定是偷了不少豆子。”
    小铃鐺鼓起小脸,愤愤不平地说道:“小娘子,是否要把那马夫偷豆子的事儿告知季家二郎,教训他一顿?”
    “不必了,回头我亲自教训他。”
    崔鶯鶯摆摆手,似是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