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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东宫的文官集团
    “十七弟客气了。”
    朱桂笑著点了点头。
    朱棣却是个急性子,他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直接开门见山:“別扯这些虚的了。十三弟,你既然来了,肯定不是来看四哥的。说,给哥哥带来了多少粮草?”
    朱桂看著他急不可耐的样子,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
    朱棣眉头一挑:“一万石?太少了点吧,不过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朱桂摇了摇头。
    朱棣的眼睛亮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试探著,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大胆的数字说道:“十万石?!”
    这个数字一出口,旁边的朱权都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石粮食,足以让北平的府库充裕起来,足够大军多支撑一个月了。
    对他们现在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然而,朱桂依旧微笑著,摇了摇头。
    朱棣愣住了,他看著朱桂那根纹丝不动的手指,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不是一万,也不是十万,那还能是多少?
    朱桂不再卖关子,他放下了手,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让整个港口的海风都仿佛停滯的答案。
    “四哥,我给你带来了一百万石粮食。”
    “……”
    “……”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朱棣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张著嘴,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看著朱桂!
    旁边的朱权,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一百万石?
    这
    是什么概念?
    大明一年的漕运粮食,运到京师的,也不过四百万石。
    这其中还要供给京城百万军民,供给南北两京的官员俸禄,供给边镇的消耗。
    他朱桂一个人,一次就运来了一百万石?
    这相当於整个大明朝廷一年漕运收入的四分之一!
    这已经不是財神爷了,这是把天上的粮仓给搬下来了!
    “你…你说多少?”
    朱棣的声音乾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百万石。”
    朱桂重复了一遍,指了指身后那片望不到边际的舰队:“两百艘船,除了我坐的这艘,剩下的都装满了。”
    “不够的话,我在石见和南洋的仓库里,还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之后,朱棣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他一把抱住朱桂,用力的拍著他的后背。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好!好!我的好弟弟!你可真是哥哥的福星!”
    “一百万石!有了这一百万石粮食,老子別说打到捕鱼儿海,老子能直接把王庭给迁到斡难河去!”
    “传令下去!今天晚上,全军开宴!给老子把最好的牛羊都宰了,庆功!”
    朱棣的兴奋溢於言表,他拉著朱桂,像是拉著一件稀世珍宝,对著朱权喊道:“十七弟,愣著干什么!走,回城!今晚我们兄弟三个,不醉不归!”
    他凑到朱桂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十三弟,你给哥哥送来粮草,哥哥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等著,这次北伐,哥哥给你抢一百个黄金家族的女人回来!保证个个都水灵!”
    朱桂闻言,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寧王朱权跟在狂喜的朱棣和从容的朱桂身后。
    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他看著那支庞大的舰队,看著那些装备精良,气势沉凝的护卫,再想到那一百万石粮食这个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天文数字。
    他再回头,想了想自己那座常年需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大寧府。
    想了想自己那些穿著破旧皮甲,拿著生锈兵器的士兵。
    想了想自己每年为了几万石粮草。
    就要跟朝廷的户部官员磨破嘴皮子的窘迫。
    一种难以言喻苦涩和震撼,涌上心头。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王爷。
    原来,战爭不光是靠刀剑和骑兵。
    他这位十三哥,不动一刀一枪,仅凭船队和粮食,就拥有了足以改变一场国战走向,甚至改变大明国运的恐怖力量。
    朱权看著走在前面的两位兄长,一个野心勃勃,一个深不可测。
    他忽然明白了,这场即將到来的北伐。
    恐怕不会像父皇设想的那样,只是简简单单地清剿残元了。
    这天,要变了。
    大寧府的帅帐之內!
    彻夜未熄的牛油大烛將朱棣和朱权两兄弟的影子投在巨大的牛皮地图上。
    帐外,是全军狂欢的喧囂。
    一百万石粮食,这个数字像一剂烈酒,灌进了北疆数万將士的胸膛。
    连日来因粮草短缺而压抑的军心,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即將出征的昂扬战意。
    朱棣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他拿著酒碗,不时灌上一大口,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敲击:“有了这批粮,我们不用再小打小闹。”
    “十七弟,你看,我们直扑捕鱼儿海,將乃儿不的主力彻底歼灭。”
    “然后,大军转向,沿著斡难河一路向西,把北元的王庭给我扫平!老子要让他们知道,这草原,以后谁说了算!”
    寧王朱权看著亢奋的四哥,心中却始终縈绕著那支停泊在广寧港的庞大舰队。
    那一百万石粮食,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一种震撼。
    他这位十三哥,几年不见,已经拥有了足以改变国战走向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些不安。
    宴席散去,朱棣命人將朱桂请进了自己的帅帐。
    他准备和这位送来天大功劳的弟弟,好好商议一下此次北伐的战功该如何分配!
    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將缴获的最好那批战马和財宝。
    分一半给朱桂的舰队。
    朱桂走进帅帐时,朱棣正命亲卫换上新茶。
    “都下去吧。”
    朱桂看了一眼帐內侍立的亲卫和僕从,平静地说道。
    朱棣一愣,隨即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帅帐百步之內。”
    亲卫们躬身退下,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囂。
    帐內只剩下炭火盆里木炭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气氛,瞬间从兄弟重逢的喜悦,变得凝重起来。
    朱棣是个军人,对这种气氛的变化极为敏感。
    他放下茶碗,看著神色平静的朱桂,沉声问道:“十三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朱桂没有立即开口,他走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在上面扫过,最终却落在了地图之外,仿佛在看更遥远的地方。
    “四哥……”
    朱桂转过身,问出了一个让朱棣措手不及的问题:“你觉得,父皇还能活多久?”
    “十三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是能隨便说的?”
    此话一出,朱棣神色一凛。
    朱桂没有理会他的表情。
    只是平静地看著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四哥,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些场面话。父皇今年已经六十九了,古来帝王,能过七十者有几人?”
    “这是天命,不是你我能迴避的。”
    朱棣胸口剧烈起伏。
    朱桂的话像一把锥子,刺破了他刻意不去触碰的现实。
    作为儿子,他希望父皇万寿无疆。
    但作为藩王,作为一名统帅,他比谁都清楚。
    一座大山,终有崩塌的一天。
    “父皇春秋鼎盛,身体康健……”
    朱棣的声音低沉下来,话虽如此,却连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康健?”
    朱桂轻轻一笑:“四哥,你久在北平,怕是不知道金陵城里的事情。父皇这几年,连早朝都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老了,这是事实。”
    朱桂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们不妨想得远一些。一旦父皇殯天,新君即位,你这位手握燕山三卫,镇守北平,战功赫赫的燕王,该如何自处?”
    朱棣的瞳孔猛然收缩。
    “允炆仁厚,是太子嫡孙,他……”
    “仁厚?”
    朱桂打断了他:“四哥,你信他的仁厚,还是信他身边那些老师的仁厚?詹徽、黄淮、齐泰、方孝孺……这些人,哪个不是天天在皇太孙耳边念叨著藩王势大,尾大不掉?”
    “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叔叔,不是朱家的藩篱,而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他们要削藩!第一个要削的,就是你,燕王朱棣!”
    朱棣的脸色变得铁青。
    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帅帐里清晰可闻。
    他不是没想过这些!
    但他总觉得,自己是朱家的儿子,为大明守国门,流血流汗,允炆那孩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他下死手。
    可朱桂接下来的话!
    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四哥,你以为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朱桂的语气变的冰冷:“我这次出海,本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回京面圣。我带了船队,装满了从海外搜刮来的金银和粮食,准备献给父皇,充盈国库。”
    “可我的船队,刚到长江口,就被拦下了。”
    “浙江都指挥使钱匀,一个二品大员,竟敢擅自带兵,以铁索横江,封锁航道,逼我裁撤舰队,否则不准入京。”
    “什么?”
    朱棣如遭雷击,他一把抓住朱桂的肩膀,不敢置信地问道:“竟有此事?钱匀?他好大的胆子!父皇的旨意他也敢拦?”
    “他当然不敢。”
    朱桂看著朱棣震惊的眼睛:“他背后站著的,是吏部尚书詹徽,是都察院的黄淮,是整个东宫的文官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