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人类。”
    “我们的长老死去了。”
    “我们要反击!必须反击!”
    “消灭人类!不要犹豫!消灭人类!”
    “同胞们,拉起长弓!我们要像野兽一般,向人类露出獠牙!將我们手中的箭射向人类的心臟!”
    “为长老们復仇!为曾经逝去的同胞们復仇!”
    大爆炸发生后的短短数分钟时间,精灵意识海中喃喃的怒语如同寒风中扩散的霜气,冷冽而刻骨。
    杀意与战意迅速传遍所有精灵的脑海。
    那些尚不晓世事的年幼精灵,围坐在圣树下,在一些衰老精灵的陪伴下,纯真地於圣树之下发出圣洁的祈祷。
    “愿常青荣光永存,愿我等贏得最后胜利。”
    孩子们的合唱声渐渐占据意识海的主流,在这歌谣的感召之下——
    哀嚎声震颤大地。
    庞杂的运输队伍还未从那突如其来的大爆炸中回过神,无情的箭雨便先一步降至人们头顶。
    没有任何预兆,很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便被精灵射成了刺蝟。
    人们或是死去,或是倒在地上呻吟挣扎,场面惨不忍睹。
    大量驮兽与马匹也受到惊嚇,纷纷挣脱束缚,四散逃窜,引发更大的混乱。
    “救命!”
    “血……啊啊……”
    “你们这群该死的精灵!”
    “我不想死在这里,谁来救救我……”
    梅对这些声音感到烦躁,儘管她被阿斯让扑倒在地,但这並不影响她合掌祈祷。
    “愿逝者安息,愿天神宽恕你们的罪孽。”
    第二轮箭雨降临。
    那些嘈杂的哀嚎声在梅耳边迅速散去。
    “尘归尘,土归土,伟大的天神,你让往生者安寧,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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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们的仇恨仍未消解,他们誓要將人类斩草除根,彻底消灭。
    很快,第三轮箭雨倾盆而至。
    “在这劳苦的世界中解脱,你將安息於吾主所准备的乐园。”
    嗯……大家都死掉了吗?
    人被杀,就会死呢。
    你呢,奴隶,你也死了吗?
    我该为你的死高兴才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啊。
    你还欠我一顿饭耶。
    温妮莎不在了,杀死温妮莎的人也不在了,那我是不是也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呢?
    梅为之感到困惑,不过很快便放宽心態。
    有仇就要报仇,有恩就要报恩。
    梅睁开眼,轻抚阿斯让的脸庞。
    “明明被我烧了还能活,现在却死掉了。”
    不过还蛮厉害,挨了这么多箭都没倒下来,还能撑著身体。
    阿斯让的身上布满箭矢,梅不知道这个奴隶为什么要救自己,还把自己护在身下,唔,要是被法莉婭知道,这个奴隶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那自己是不是就惨了?
    也许会被她割掉舌头,这样一来就再也不能品尝美食了……哇哇哇,那还不如被她一发炸死呢。
    唉,不想了,等被抓到再说吧。
    当务之急是要活下来报恩呀。
    梅缩了缩身子,將自己藏在阿斯让身体底下,想著精灵还会不会继续挽弓泄愤。
    就这么等了好久好久,梅才鬆了口气,想著精灵应该是害怕绿龙被血腥气引过来,故而全都撤退了,於是才从阿斯让身下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开始脱他的裤子。
    “……你想干什么?”阿斯让麻了。
    “哦!你没死啊。我就知道天神的启示不会有错,你不会在喝下我的血之前就死掉。”
    “不要……扒拉我的裤子。”阿斯让忍痛警告。
    “既然你没死,那我就不报恩了吧。”梅似乎有些沮丧。
    “报恩?”
    “嗯啊,如果你为了救我而死掉,我肯定得报恩呀?善恶有报,这是天神乐於见到的事情,”梅摸了摸肚子,说道,“跟你说哦,温妮莎说男人死的时候会像树一样掉种子呢,要是你因我而死,我难道不应该把你的种子种到我的肚子里去吗?延续生命,这也是天神乐於见到的事情,我喝过抑魔药剂,身上没多少魔力,不会把你的种子杀死。树的种子都是一年结一次吧?而圣树呀,好像几百年才会结一次?男人也是一样吧,很珍贵呢。”
    你满脑子都想些什么啊,我服了。
    “我无力吐槽了。”阿斯让嘆道:“帮我把箭拔出来。”
    “拔不动的吧。”
    “用力拔!”阿斯让吼道。
    “不会痛吗?”
    “这样子我没法走路,”阿斯让吸了口冷气,沉吟道,“快点……我得去找法莉婭……那个魔法……是法莉婭的魔法吗?”
    “是哦,蒂芙尼就是用那个魔法,差不多灭了由她一手缔造的失乡会吧,好壮观的大爆炸,跟我养母说的一模一样。”
    梅开始数阿斯让身上的箭矢:“一、二、三、四、五……十四、十五。我要拔十五次耶,你忍著点哦。”
    如果不是背著碎龙骨,估计脊椎要烂了。阿斯让心有庆幸。
    “快点动手。”阿斯让催促道:“法莉婭需要我。”
    梅一边拔著箭,一边说道:“你只会拖她后腿吧,你只是个奴隶哦?就算不会死,也只是个奴隶而已。”
    “我不能放著她不管。”
    “要不要喝一口我的血?”
    “……不。”你哪来那么多话。
    “很甜哦。”
    “……”
    “別不理我啊,”梅拔出一箭,阿斯让疼得咬牙,“不然你会晕过去的。”
    你说得对。阿斯让想。
    “十句话里掺一句假话……谎言才有可信度,”阿斯让因痛喘息,顺著梅的话头说下去,保持意识清醒,“一句自己的血很甜就想把我糊弄过去?我又不是傻子。”
    “你不喝一口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
    “这是第三根了。”
    梅將第三支箭扔在地上。
    是么,还有十二根,“只管拔就好。”
    “奴隶,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人需要理由吗?”需不需喝你的血,我心里也没底。
    “只有天神,只有天神才会不计理由的拯救世人。而你只是个奴隶,你是受苦之人,是有罪之人,是苦待救赎之人。”梅淡淡道:“奴隶,你杀死温妮莎时的心態,和救我时的心態……是一样的吗?”
    “算是吧。”阿斯让回答道。
    语音未落之际,他忽然感觉林间似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向他刺来,可眨眼之间,那道视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梅,我大概是走不掉了,”阿斯让说,“帮我拔掉背上的箭后,你拿走我腰袋里的这几瓶生命魔药,看看还有没有倖存者。”
    “哦。”梅又拔出一箭。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精灵们的意识海中激盪迴响:
    同胞们,我找到了那个玷污圣树伟力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