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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直到我厌倦为之
    第491章 直到我厌倦为之
    “大师,这次咱能跟著你一块儿出去吗?”
    “当然可以,尼科尔一一你觉得我会这么对你说吗?不,我根本就不可能答应你,因为这可不是闹著玩的。那时我和法莉婭也就是嚇嚇你,让你管住嘴巴,但砂龙呢?它们朝你露出牙齿的时候,会给你第二次机会,让你回去多吃几年饭、多长点肉再来吗?不,它们不会。它们只会咬断你的骨头,甚至连个饱隔都不会打,接著就这么打个滚,翻个身,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睡大觉。”
    阿斯让拍拍尼科尔的肩膀,稍稍放鬆表情,“还是多珍惜下我和法莉婭给你的『机会”吧,等你长大点再说。耐心些,也就这两年的时间了,我会帮你在这两年里把基础打牢。”
    “那大师,怎么样才算把基础打牢?”
    “喏,看到那个矮人铁匠送来的武器没有?你要是能把它抢起来,像模像样地挥上二十下,之后还能自己站稳,而不是像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那我就算你过关。”
    阿斯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武器架,那把由矮人铁匠送来的、重得可以砸塌一张桌子的新制双手剑就这么静静立著,像一头沉睡的猛兽,光是看著就令人双膝发软。
    这是把由砂龙的龙鳞製成的大剑。阿斯让曾经用过相似的一把,效果还算不错。
    “这.咱——”尼科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牙说道:“我试试。”
    “嗯,你居然没有打退堂鼓,不错,这很好,很有勇气,比起抱著自知之明退却,我更欣赏你这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气概。去吧,去试试看,看你现在能挥几下。”
    他站在那把剑前,好像在面对自己的坟墓。接著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两手一压一一那把剑终於被他“拖”了下来,“眶当”一声,剑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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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斯让站在一旁,默默观察。
    他会挥几下?我猜顶多一下。
    尼科尔咬牙,试图举剑一一结果不过一秒,整个人便隨著剑势倾斜,重重摔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看吧,果然如我所料。过往的穷苦害得他身形瘦小,或许跟著精灵练箭,才更適合他阿斯让在心里嘆了口气,走上前,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浑身瘫软、剧烈喘息的尼科尔从地上拎了起来。
    “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实。”阿斯让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勇气固然是种美德,它能让你面对恐惧,能让你做出选择。但它不能让你的胳膊突然变得粗壮,不能让你的骨骼瞬间坚硬如铁。如果你连挥动它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指望用它去劈开砂龙的坚壳?”
    ““.—喉。”
    “好了,把这剑留给雷纳德他们。你暂时还是先和芬恩他们一起,拜艾兰瑟为师吧。”阿斯让安慰尼科尔,让他不要太过灰心。
    岂料尼科尔居然说他不想躲在其他人身后,胡乱射完一袋箭就跑。
    “你这完全就是无知与偏见,尼科尔,你觉得你能把箭射出多远距离?这点距离放在龙这样的敌人身上,哪里算得上安全?根本就不够看的。有时为了找射击角度,你还得故意和龙拉近距离.”
    阿斯让严肃地训斥他。
    同一时间,法兰河谷地的某个村庄里,那个前不久才被蒂芙尼恶意羞辱过的,名为霍勒斯的男人,正缓缓对著身边多出来的几十张苍白而紧张的生、熟面孔,诉说他的事跡。
    霍勒斯的身躯有些佝僂,那两条曾经健壮的腿,此刻显得有些僵硬。他的脸上布满了风霜,眼角堆满了深深的皱纹,那双眼睛里,带著一种凡人特有的疲惫和无奈,却又闪烁著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他没有对蒂芙尼撒谎,也没有罔顾事实,吹嘘自己的功绩。儘管这之中確实存在一些运气成分,但他確实用手里的那把长弓,射穿了一条绿龙的眼。
    不过,这份幸运並非没有代价一一他差点失去了自己的两条腿。而即使到了现在,霍勒斯还是不大敢去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
    只是—
    只是这些新补充进来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需要他藉助的“英雄事跡”,来替自己打气壮胆,好让他们相信,自己投身的不是一个必死的行当。
    “你们真的要听?”
    “拜託!求您不要再卖关子啦!”一个年轻人催促道,不知道是附近哪个村的,反正霍勒斯不认识他。
    “好吧——.好吧.別急我会说的。·”
    霍勒斯嘆了口气,那口气仿佛抽走了他身体里仅存的力气,接著他找了块长满苔蘚的石头坐下,小心翼翼地伸直了他那两条不大顶用的腿,陷入到那段残酷的回忆里去。
    当时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正被绿龙死死摁住了双腿,那巨大的爪子,带著倒鉤般的利刺,深深地陷入他的皮肉。
    剧痛的感觉像白热的铁水,从他的双腿一路烧到天灵盖,让他几乎昏蕨过去。他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绿龙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他敢打赌,只要那畜生再用点劲儿一一不到一半的劲儿,他腿骨的都要被这畜生碾成粉。
    但,万幸,那头畜生似乎破天荒地没有被饿昏头一一大概是因为它不久前才在外地某个的村庄里饱餐了一顿,所以才有閒工夫把他当成一个有趣的猎物来盘弄。它低下那颗巨大、丑陋、长满苔蘚的头颅,用那只灯笼般的、爬满血丝的竖瞳,好奇地打量著他,就像一个残忍的孩子在研究一只被自己踩住了翅膀的甲虫。
    正是因为这头龙没有当场吞了他,所以他才找到了机会。
    他忍著腿骨寸断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了身旁的短弓和一支箭。他甚至没有力气將弓拉满,只是凭著本能,將那箭搭上弦,对准了那张凑到他面前的、时而扬起,时而垂下的巨大丑脸,在它失去兴致的时候鬆开了手。
    哈,这一箭让那畜生惨叫了好久,那声音震耳欲聋,震得整个森林都在籟发抖,树叶像雨点般落下,泥土也跟著颤慄,隨后那畜生的血从它的眼眶中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腥臭味直衝面门。
    嗯至於他之后是怎么狼狐脱身的深究起来就没意思了。
    他不想告诉这些新人,他之所以能凑巧脱身,都是因为他的同伴往他身上扔了很多龙屎,但他还是如实照说了,惹得一群人笑出了声。
    唉,天知道他们是从哪搞来这玩意儿的—又热又臭,黏稠得像沼泽里的淤泥,而他居然还真靠这种噁心的玩意儿保住了小命,
    总之,他就是这么活下来的。代价是两条腿不再像以前那么好使,每一步都带著隱隱的疼痛,
    像被无数细针扎著再就是身上那股噁心的脏臭味,慢慢洗了一两个月才洗掉。
    是了,这些就是他那“英雄事跡”的全部真相。
    没有荣耀,没有史诗,没有那些吟游诗人歌颂的壮丽场面,只有疼痛、恐惧、运气,和一大桶龙屎。这才是凡人与怪物搏斗的真实写照,同传闻中在角斗场里单枪匹马杀死了砂龙的那位,真是没法比。
    在那两个小魔女口中,那位名叫阿斯让的大师,简直就是位天神下凡般的人物,並且还是受一眾魔女青睞追捧的角斗场偶像:
    “她们会一边想著他,一边流口水!”(这是法莉婭做过的事情,但莉莉把它扩大化了。)
    想到这,霍勒斯重新抬起头,告诉身边人,等那两位小魔女到了,你们可以找她俩了解下阿斯让大师的种种事跡。
    “大叔,据说那两个小魔女好像还没我大?”
    “嗯,没你大,她们和我那两个蠢儿子年纪相仿。”霍勒斯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在一些年轻人身上,仿佛在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两个蠢儿子的影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
    “你那两个儿子还好吧?”有熟人低声问道。霍勒斯记得他是另外个村子里的“猎户”,叫马库斯,和自己一样,农閒时也靠盗猎领主的林地补贴家用,不过他的年纪要比自己大上很多,头都已经禿了。
    ““..·还好,”嘴上这么说,但霍勒斯心里还是没底。
    那位大人看样子是准备放过他俩的,可谁能保证她不会反悔?
    真要命。万一那两个傻小子出了什么意外,那他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唉,还是之前太惯著他们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敢去招惹魔女的可他们哪有那位大师的本事呢?也就埋头种地適合他们。要是还不长记性,挨得棍子得翻倍。
    “你们也得注意,”霍勒斯想著,皱眉警告那些新来的面孔:“不管怎样,都別去找那两个小魔女套近乎那个叫苏西的小姑娘也是。除非她们有事找你,否则你们这帮愣头青就別主动跟人搭话,她们可不像你们村的小丫头,能被你们捉弄一一有个大人物把她们看得很金贵,比我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金贵。”
    “那我们要怎么问她们阿斯让的事?”
    “蠢蛋,当然是等她们自己去提!”
    “你说的那位大人物,是不是许诺我们自治的一—”
    “不,不是她,”名叫马库斯的禿头中年人摇摇头,“是另一个女人你们村里的老人应该知道她是谁,不过,我敢说他们不会向你提起她的名字,因为很少有人能有这个胆子,但我敢,我从不忌讳她一一”
    “別再说了。”霍勒斯赶紧制止他。
    “为什么?名字不就是拿来让人喊的吗?”马库斯隨便指了个人,说:“他可以喊你的名字,
    你可以喊我的名字,那我凭什么不能喊那女人的名字?就因为她是魔女?”
    “混蛋,你招惹谁不好,拜託別去招惹她!”
    “不,我偏要说,”马库斯不甘示弱,“她叫蒂、芙、尼。自打这女人来到法兰的第一天起,
    我们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她说她要改变法兰,结果她只改变了法兰的魔女,把一群软弱胆小的小姑娘变成了到处害人的魔头,而现在,我都能隔著老远听到龙的吸气声了,可我却连她的影子都见不著·没准她还会把那两个小魔女扣下来,不准她们帮我们的忙,理由是她们的年纪还太小。真见鬼,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当魔女?她根本不配!还不如换我那早早去世的老婆来当魔女,我保证我老婆足够善良,至少她不会看著我们去送死。”
    “一一让我告诉你答案。答案就是,善良的女人是当不成魔女的,而成为魔女的女人註定善良不起来,因为不会哪个魔女愿意被你们这些贱民利用到死。”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瞬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瞬间將马库斯所有歇斯底里的愤怒,以及在场所有人的喧譁,彻底冻结。
    而这声音的主人,仿佛本来就站在这里,只是现在才选择显形。
    在她身后,三个瘦小的身影也缓缓走出阴影,她们就是赫勒斯提到的那两个小魔女,尤、莉莉,以及她的姐姐苏西。
    包括她们在內,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个面庞精致得像个冰雕的女人身上。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的要围绕著她旋转;所有人的命运,都系在她的一念之间。
    而她本人的目光,则在扫过面前的一眾“贱民”后,最终落在了马库斯那张呆滯的脸上。
    “现在,你如偿所愿了吧?”蒂芙尼指了指脚下的影子,“怎么样,你的眼睛应该还没瞎,有没有看到我的影子?”
    “.——是的,我看到了,”马库斯抽了抽嘴角,“然后呢?”
    “我要让你为自己的失言付出代价,”蒂芙尼阴侧地笑道,“在我用两根手指捏死那头绿龙后,我要看你跪下来亲吻我的影子。没错,就用你那张刚才还在咒骂我的嘴,亲吻我被你玷污的影子,直到我厌倦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