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两方援军
情势紧急,一刻钟后,军令就从曹昂的将军府中传出,以快马送往灌地,最迟今日晚间便能抵达,而曹仁正好有一晚上的时间做准备,同时也有信使前往繁城通报。
等到次日一早,曹仁派去接防的军队抵达繁城后,曹纯、曹休便可以直接启程了。
如此一来,最快三日之后,援军就可以抵达涪城城外。以李整的能力和李家部曲的战力,两三日的时间必不可能有失。
即便有司马懿、杨修等人轮番安抚,曹昂依旧心神不宁,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撤军的事情上。
好在曹氏早就做好了一切撤军的准备,计划也拟定了好几份,用于应对不同的情况,此时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倒是司马懿这边仓促之下还需要进行调整。
要知道在成都这样的大城市中放火,很容易殃及池鱼,一旦出了岔子,很可能整个成都城都会被烧成白地,届时城中百姓能活下来多少那还真就不好说了。
司马懿倒不是心疼百姓,他骨子里可是冷血的很,而且有很强的士族本位思想,对于普通百姓只是视为牛马,而非同胞。但他此时却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最大的原因便是来自于联军之中的蜀军。
这些蜀军中最少有一半以上的兵力是来源于蜀郡之中,这些人同成都城中的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的甚至根本就是成都人。再加上那两三万成都青壮,这可是多达四五万的青年壮力。
若是真把成都给烧了,造成了平民百姓大量死亡。恐怕不等左幕军追上来找自家麻烦,联军队伍里的蜀军和青壮就得要先反叛了。
况且司马懿只是冷血,又不是杀人狂魔,没有利益的杀戮也是不屑为之的。
历史上他在辽东屠城,一方面是士卒太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魏国在辽东站不住脚。
这地方公孙家自汉末以来已经耕耘了足足数百年,自公孙度起,更是成了名副其实的辽东王,传到公孙渊时已历三代。
整个辽东对公孙家的认同感是极高的,到处都是公孙家的门生故吏,恩养死士。这样的情况下,魏国想要真正统治辽东,没有个几十年,以及数次平叛是根本做不到的。
谁能保证下一个公孙家反叛的人还如同公孙渊这样失策,也没法保证再度北伐的人能有司马懿这般的军略。
要知道被曹睿最为青睐的毌丘俭也征伐过辽东,愣是打不下来。
这才让司马懿北上接任,带着毌丘俭干的这一仗。
正是出于这些方面的考虑,司马懿毫不犹豫的冷血屠城,斩杀俘虏,光是万人规模的京观就筑起了三、四个。
虽然此举极残忍,但却非常管用。
当地的公孙家势力几乎被一扫而空,辽东的中心区域直接被夷为平地,城市拆毁,人口屠绝,再没有了反叛。
故此,司马懿虽然不在乎成都百姓的死活,但如今这些人活着要比死去了更有利于他,所以他必然要认真思考焚烧的策略和规模。
这些仓储虽然比较独立,周围并没有民房。
可需要焚烧的物资实在是太多了,届时火势必然很大,时间也必然很久,这就意味着极为容易出现岔子。
司马懿不得不仔细斟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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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整站在城头,看着城外营垒中炊烟袅绕,脸上挂着淡淡的倦色。
昨日晚间,李整精挑细选了八百精锐勇士,趁着夜色偷偷出城,想要打左幕军一个立足未稳。
却不想对方早有准备,竟反过来诱敌深入,想要一举吃掉李整的这部精锐。所幸李整及时看破对方,又早早的备下后手,侥幸得脱。
双方这次交战,各自伤亡百人,李整这边算是小吃了一点亏,但伤者也都带回了城中。
左幕军实在是有够难缠的。
李整心中闪过一丝忧心,左幕军战力强悍,却又如此小心谨慎,自己这一仗恐怕会极为艰难。
虽然之前已经送了求援军情往成都,但李整却不敢对援军有过多的希望。
曹昂、曹仁、司马懿所行转运物资的计划,也有通报给李整所部,并让他派兵入驻绵竹、什邡,接应曹纯、曹休的同时,也是巩固双方的联系通道。
也正是因此,城中的李整部曲只剩下了六千,且涪城虽然也是坚城,却不如梓潼那般险要,城外丘陵地势平坦,极为容易展开攻城器械。
一想到关于左幕军配重投石机的传闻,李整的心就一片瓦凉。
李整站在城头,眺望远处左幕军营垒,不知不觉想的出神。
过了许久之后,一名亲随走到他的身边,小声问道:“将军,饭食已熟,先下城用些吧?”
李整这才惊醒过来,当即重重一抹面庞,转身下城。
城中的伙食不错,除了稻米管饱以外,竟然还有新鲜的野菜,而李整作为将校,还能分到一条鲜鱼。
最重要的是,涪城内物资充足,这些饭食都用料扎实,菜咸汤油,稻米也是白晶晶的新米,吃的士卒们眉开眼笑。
看着麾下将士丝毫不以城外强敌为意,李整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开始用起了饭菜。
只是他这顿饭注定是吃不踏实了,刚吃了没几口,城头突然敲响了警钟,刺耳的金鸣声传遍了城头上下。
“莫要慌乱!”
李整丢下饭碗起身,呵斥一声,然后朝着城上走去。
等到了城头,亲将也已经将情况说明。
原来涪城西北方向扬起了大片尘土,显然又来了一支大军。
若是往常,这应该是喜讯,来自西面的必然是友军。
可如今雒城失陷,西面虽有绵竹作为屏障,可绵竹周围尽是平原,无险可守,雒城的左幕军想要绕行过来,曹军根本就阻挡不了。
李整此时面色虽然依旧镇定自若,可手心却出了一把冷汗。
对于这支军队的来历,李整也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城外的左幕军已有三万人之众,若是再来一支大军,那这涪城可真就危险了。尤其是这支军队还是自西面而来,更会给城中带来合围的错觉,让士卒们产生孤立无援的感觉,进而士气大跌。
是的,此时涪城城外并非只有周瑜的两万人,还有一万贺齐的援军,合共三万大军。
贺齐仅仅只留下万人看管梓潼,以及保护剑阁侧后方,随时增援剑门关,剩下的一万大军悉数西进,准备汇合周瑜,先行拿下涪城。
跟随这支大军而来的可不仅仅是一万山越骁勇,还有上百台大大小小,各具功能的军事器械。
这些器械都是贺齐在梓潼城下的打造而成的,原本是打算在用梓潼试水。如今涪城这边显然是更好的选择,贺齐索性让士卒们将这些攻城器械一并带来。也正是因为这些器械的拖累,才让贺齐大军直到昨日午时才抵达涪城城郊。
同样也是因为这批攻城器械的到来,才让李整下定决心拣选精锐夜袭。
李整的目的并非是靠这八百人击退周瑜和贺齐的三万大军,而是想要趁着夜袭,将这些攻城器械全部焚毁,至不济,也得焚毁大半。尤其是配重投石机,必然是重中之重,一定要烧掉的目标。
唯有如此,李整才能有坚守下去的信心,可昨日夜袭的结果却是让大失所望。
“是曹字旗!”
身边的亲将突然大声叫喊起来:“是曹将军来援救我们了!”
李整闻言,心神大振,当即仔细观看起来。
果然正如亲将所言,来军士卒皆是玄色装饰,与赤红军服的左幕军截然不同,这正是他们同袍战友的军服颜色。
李整登时大喜过望,内心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也难怪李整会如此这般,先前李典被围,至今已有数月,他再三修书前往成都求援,欲求援兵合力,为李典解围。
可直到昨日,都没有半点兵马来援。
李整也颇有大局,知道西面曹昂也很艰难,而且转运物资也的确更加重要,只能自己咬牙坚持。
先前夜袭,也是他深知自己在对方的围攻之下根本坚守不了太久,故而才不得不兵行险招。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对曹昂的来援没有信心。
可谁能想到,这一次求援信刚送去不过短短数日,曹昂的援军竟然就已经抵达涪城城外了。
“快!速度点起兵马,集结于城北,另调五百弓弩手至城东。”
李整当即调兵遣将起来,城北兵力乃是准备出城接应援军,而城东则是遏制左幕军北上侧击。
涪城的地形较为平坦,周围虽然丘陵遍布,但并不高,且坡顶地势也很平整,坡度平缓,与平原相仿,既能展开大军,也能绕过涪城。
涪城地形东高西低,东面有两处丘陵夹着东门,而西面则是傍水,有涪水绕城而过。
先前周瑜大军乃是自南面沿着涪水北上,驻扎在城南十里处。而梓潼的贺齐所部,也是从东面西进,与周瑜汇合在了涪城城南。
曹氏援军自西面而来,势必不可能在南面过河,白送左幕军一个半渡而击的机会。
因此,曹军只能在城北过河,这也是李整为什么把精锐集中到城北的缘故。同时,涪城虽然没法阻拦左幕军北上,却能威胁左幕军的侧翼,并逼迫左幕军绕路。
左幕军想要绕道涪城城北,有了城东的弓弩威胁,势必要多走上三五里地,关键时刻,这点时间说不定就能逆转局势。
李整部曲堪称训练有素,尤其还是乡党组成,彼此熟悉,很快就集结了三千人在城北。果然正如李整所想的那样,曹军在抵达近郊之后,也果然选择了在涪城城北过河。
左幕军这边也被收到了涪城来援的消息,当即大举出动,有一支四千人的军队自城东大营而出,朝着涪城城北笔直冲去。而在城南的大营中,也开出一支四千人的军队,绕道赶往城北,而大开的营门之中,不断的有精锐集结,准备开赴出营,继续增援。
本来安宁祥和的午后,因为曹军援军的抵达而变得凝重起来,一场大战很可能要在城北爆发。
来援的曹军自然是曹纯、曹休的万人大军。
本来二曹合兵只有八千人,可曹仁担心他们兵力不足,硬是又从麾下挤出了两千人给他们,其中一千乃是张绣麾下的凉州骑军,另外一千人则是曹仁自己的部曲。
如今二曹麾下虽只有万人,却有半数为精锐铁骑,另外半数也战力上乘。在野战之中,比起普通万人步兵可强太多了。
曹纯、曹休在过河之前,策马驰上一丘陵,遥遥眺望远处。
涪城城中一片忙碌,显然李整并不打算在城中安坐,想要出兵接应他们。
对此,曹纯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许,而曹休则笑呵呵的夸奖道:“李纲纪机敏果敢,骁勇善战,我就知其必会出城接应。”
曹纯缓缓颔首,继续眺望远处左幕军营垒,眉头微微一挑。
曹休好奇道:“叔父可是看出了什么?”
曹纯眉间闪过一丝凝重:“左幕军也出营了。”
在二曹所站立的位置处,虽然看不清楚全貌,但依稀仍能看到左幕军数千人出营往北而来。
曹休忍不住惊讶道:“左幕军如此托大?竟只以数千人来阻我?”
曹纯却是缓缓摇头,一针见血道:“恐怕左幕军于城东亦立有大营。”
曹休恍然,连连赞同:“原是如此,那城东再出兵数千,也有万人之数,且有坚营为依托,又有万余大军为后继,左幕军主将乃是治兵之人。”
曹纯继续看着左幕军营垒,陷入沉思之中,没有理会曹休。
曹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其人性格沉毅,刚愎果决,曾经因为痛恨贾逵,不惜恩将仇报,上书曹睿请求治罪对方,可见其心胸的狭隘。
可他在曹纯面前,却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一面,丝毫没有因为曹纯的轻慢而有半点不满。
原因很简单,并非是因为才能或是其他什么缘故,而是因为亲缘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