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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还有什么是比堵嘴更有用的呢?
    第532章 还有什么是比堵嘴更有用的呢?
    法莉婭明白,阿斯让不喜欢奴隶制,他绝非那种会心甘情愿戴上伽锁的男人,哪怕那锁由黄金和宝石铸成。此刻他对她的这份近乎温驯的顺从,完全是因为他喜欢她。
    喜欢。一个多么危险的理由。
    这种脆弱而轻易被风吹散的情感,竟是她维繫一切秩序的唯一根基。若有一天,世上真的不再需要奴隶制,不再有契约与主僕,不再有魔女与凡人之间的区分一一若那天真的到来,她与阿斯让之间,又该如何相处?
    我毕竟是魔女。法莉婭想。
    我必须用那道项圈叫阿斯让永远记得他属於谁,更要叫那些或许会与阿斯让组建家庭、生儿育女的凡人女子知道,这个男人的灵魂永远被一位魔女所占据。
    可如果有一天那道项圈不在了法莉婭心头猛然一紧,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叫她心慌。
    不行!法莉婭暗暗告诫自己:唯独那道项圈是不可以取下来的。永远不行。
    凡人理应敬畏魔女,这是天地间最古老的秩序。正如日升月落、潮起潮落,它不可被质疑,也不可被改写。
    当然,魔女偶尔也可以“尊重”凡人,但这必须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有施捨意味的姿態。因魔女与凡人之间,必须要有明確的尊卑之序。
    只要这条铁律不动摇,至少在她活看的时候不动摇,那么她不介意按阿斯让说的那样,对某些特定的凡人,施以一些虚假的尊重。
    问题是,要怎么做?
    要怎么展现那种恰到好处的“尊重”,既不失她的威严,又能让阿斯让感到满意?
    尽力保持微笑?不可能,她根本做不到。你不知道那十多双视线对她而言究竟有多刺眼,如果不是有菲奥娜挡在她身前,她肯定转身就走,因为她太清楚这些凡人是怎么看待魔女的了。
    偏偏,她还把事情搞砸了。
    明明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肉要烤得外焦里嫩才最好吃,而她已儘可能按部就班,將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可最后却——
    该死。
    那堆焦黑、油腻、散发著浓重腥腹味的碳块,是她法莉婭有生以来,最拙劣、最可笑、也最令人难堪的一次失败。它甚至算不上一件失败品,它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算了,就这样吧。
    法莉婭自暴自弃地想,反正这些凡人肯定会觉得我是在故意戏耍羞辱他们,別看他们现在没什么反应,可这不过是因为他们对我、对魔女抱有恐惧罢了!
    想想看,日后如果让他们逮著机会?
    那他们肯定会在背后肆无忌惮地低毁我,用他们所能想到的最粗鄙的语言来描述我的“杰作”。说不准说不准他们还要跑到阿斯让面前去告状,添油加醋地描述我是如何傲慢地用一堆焦炭来羞辱他们!
    想到这里,法莉婭顿时头疼欲裂,满脑子都在想这些凡人是怎么在背后嘲笑她的。
    “瞧那个魔女,连肉都烤不好。”
    “她就是故意的,想看我们出丑。”
    “我就知道魔女没一个好东西,天知道阿斯让大师怎么受得了他。”
    该死的!一群粗鄙的凡人,竟敢在心里嘲笑我这个有望披掛紫袍的天才魔女?
    明明未来我註定要站在所有魔女的顶点,站在凡人永远无法触及的云端,俯瞰眾生。
    可现在,我却因为几块烤糊的龙肉,而被这群目光短浅的傢伙在心里指指点点?
    呵呵..呵呵呵—.
    这未免也太荒谬可笑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
    法莉婭不得不痛苦地承认,即使是强大如她,也无法逃脱凡人那狭隘而愚蠢的评判。
    只要她还在平阿斯让,她就不得不在平这些凡人对她的评价。
    “问题是,凡人总是贪婪而不知感恩的,他们习惯用自己那可怜的肚量去丈量、揣测他人,即便那人是能操纵雷霆的魔女。”
    “因此,我必须从源头解决问题,比如堵住他们的嘴。对的,还有什么是比堵嘴更有用的呢?我得叫他们清楚,即使他们对我心有不满,也必须连著那些黑漆漆的龙肉一起咽肚里!一个字都不许抱怨!”
    “毕竟,你们又不是阿斯让!你们没有资格像他一样,皱著眉头对我发牢骚,说我烤的肉有多难吃。龙肉本来就很难吃,此乃常识嘛!再说了,要不是有我在这里,你们这群蠢货就只能抱著血淋淋的生肉啃!所以你们理应感谢我,感谢我愿意屈尊降贵,浪费我宝贵的魔力去加热这些低劣的肉块!”
    想著想著,法莉婭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那熟悉的冷焰。
    直到她望见菲奥娜惊疑不定地回过了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她。
    “法、法莉婭.”
    “嗯?什么事?”法莉婭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那副躲在菲奥娜背后低头呢喃的模样真是既阴暗又好笑。
    “不——没什么。”菲奥娜迅速转回头去,再次將法莉婭与那些猎人的视线隔离开来天哪,法莉婭,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我在这里,你恐怕就要陷入无比难堪的境地里去了!当然,这都是那头淫熊不好,你本来就没有必要为这些凡人的事情操心。
    菲奥娜一边哀嘆,一边全力开动她那颗远比法莉婭更懂得人情世故的脑袋(也许吧),想著该怎么为法莉婭化解难题。
    如有必要的话,她是不介意当一次坏人的,她甚至有点享受这个过程,幻想自己能叫这些浑身反骨的前斗剑奴(尤其是那头淫熊)知道,到底是他们的拳头硬,还是我们魔女的拳头硬!
    来呀,拳打出头鸟,让我瞧瞧是哪个不要命的傢伙敢对我们魔女出言不逊?!
    菲奥娜瞪著眼,从左到右,极其缓慢地、充满压迫感地环视了一圈帐內。
    火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危险的光芒,她看到那些猎人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低下了头。
    很好,这些人都很珍惜性命,跟那头脑袋被龙拍坏掉的淫熊不一样。
    菲奥娜满意地眨眨眼,示意他们应该开口讚美法莉婭了。
    最终,角落里里响起一个訥訥的声音:
    “我们是该感谢您。”
    紧接著,其他猎人也如梦初醒般,纷纷点头附和。
    然而,这一连串称讚声不仅没让法莉婭感到快慰,反而让她感到一阵紧张和不自在。
    她戳了戳站在身旁的菲奥娜的后背,说让他们別再拍马屁了,顿时,猎人们的称讚声夏然而止,帐篷里再次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比刚才更加怪异。
    法莉婭皱了皱眉,觉得这样似乎也不大好。
    因为反过来想,如果她能把这件事办妥,那她不就多了一个牵制阿斯让的筹码吗?你看,这世上也就只有我愿意为你放下魔女的高傲,尝试做个亲民的魔女,所以你得更喜欢我一点才行,因为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魔女嘛?
    “你们要明白,”她犹豫著开口,“我並非有意把龙肉做的难吃,从而为难你们—..”
    “明白,明白,龙肉本身就难以下咽。”有人急忙接话。
    法莉婭挑了挑眉,刚要回应,身旁的菲奥娜忽然厉声喝道:“嗯?你刚刚说了『难以下咽”,对吧?”
    “不,我的意思是—是说,龙肉本身,可能就不太適合作为一种食材——”
    “这倒不一定,也得看是什么部位吧?比如-比如龙尾那一块儿,肥肉多,容易嚼。像你们刚刚吃进嘴里的,就是从那头砂龙身上切下来的半截龙尾肉。”菲奥娜编得头头是道。
    “確、確实,吃起来脆脆的。”
    “嗯?”
    菲奥娜立刻侧头,语气依旧严厉得不近人情:“你说脆脆的”?你是想暗示这肉烤很糊吗?”
    “啊,不是,我是想说比起之前满是肉渣的龙肉汤,这烤肉倒真別有一番风味。””
    “要是嫌弃烤得不好,可以自己动手。”法莉婭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怒,“剩下的龙肉还很多,你们可以自己去切,我隨时可以叫海瑟薇给你们添一把火。”
    “没那个必要,”另一个年长些的猎人缓缓开口,“把那些肉剁碎了燉汤吧,这样能多填饱一些人的肚子。”
    “燉汤——”
    “怎么?魔女大人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喝汤吗?”
    “注意你的语气。”菲奥娜出声警告。
    法莉婭先是皱眉,隨后又慢慢鬆开。
    “如果是我杀死了那头砂龙,那我肯定会让人替我研究怎么把龙肉做的好吃,即便浪费一些,我也无甚所为。可那头砂龙是你们杀的,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会过问干预。”
    说到这,法莉婭的视线不经意地警过角落里一块完全没有人动过的、最大最黑的焦肉。
    边上一位猎人注意到她的视线,急忙解释说:“我们是准备用这块肉祭奠那个死去的魔女,没有把它扔掉的意思。”
    “祭奠—?犯不著。”
    法莉婭丟下这几个字,隨即掀开帐幕,扭头就走,菲奥娜愣了一下,恶狠狠地瞪了这群猎人一眼,也不好继续待著,连忙追了上去。
    猎人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始终没人开口说话,可即使不说,他们心里也都清楚,栗发魔女说的那句犯不著,多半是指他们不配祭奠那位力竭身死的孤单魔女。
    几分钟后,帐幕又一次被人掀开。
    是菲奥娜。她去而復返,脸上没什么表情“法莉婭阁下让我告诉你们,晚上你们可以直接过去参加那位魔女的追悼会。”
    “今晚吗?我们这里还有几个人还下不了地—”一个腿上缠著绷带的猎人挣扎著想坐起来。
    菲奥娜冷冷地警了他一眼:“那就继续躺著,总不能因为他们而往后延期吧?
    说完,她便再次转身离去,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夜半时分,干谷营地里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火焰升腾,將周围的夜空映照成一片诡异的暗红色。魔女们围著篝火站成一圈,低声吟唱著古老的悼亡咒文。
    不远处,猎人们在阿斯让的带领下,黑压压地站著几排,像一群沉默的影子,与魔女们保持看一个敬畏而疏远的距离。
    魔女奥丽芙望著他们,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她走到艾芙娜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居然同意让这些凡人参加魔女的追悼会?”
    “又不是什么正式的追悼会,未来在城里还要举办一次的连你导师在內。”艾芙娜说。
    “別乱说!”奥丽芙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我不认为我的导师会死!她那么强大,她肯定能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
    “可她把自己的法袍都留给了你,”艾芙娜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奥丽芙,你应该知道,那对一位大魔女而言,究竟意味著什么。”
    奥丽芙的嘴唇翁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沉默了许久,那双漂亮的眼晴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从艾芙娜身边走开,独自一人站到了离人群最远的地方,任由寒风吹拂看她单薄的肩膀。
    远处,伤势未愈的蓓从帐篷里探出头来,远远地望著她,眼神复杂。
    奥丽芙终於无法抑制,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腿间,瘦削的肩膀微微抽动。
    “你的法袍呢?”
    葛瑞丝望著眼前这个仅有数面之缘的女人,眉头锁得很紧。
    “法袍?我们还用在意这个?”女人笑了笑,“得了吧,既然都已经决定效忠沙漠之主了,还要那身法袍做什么?就为了好看?”
    “你说效忠沙漠之主,可你的身上满是砂龙的血。”
    “我懒得洗,再说这身血腥味还能帮忙驱散野兽,叫我夜里睡得安心。”
    “你杀死的是沙漠之主的子民。”
    “那又怎样?你说子民,我还说自己是龙王特使呢!而作为特使,我自然有权力杀死一些不长眼的傢伙看看我从它们的老巢里搜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