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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我没理由会害怕区区一头绿龙
    第492章 我没理由会害怕区区一头绿龙
    我是谁?我是蒂芙尼,身著紫袍的蒂芙尼,我没理由会害怕区区一头绿龙,
    在圣都角斗场的地牢里,我见过太多绿龙,它们被粗大的铁链束缚著,被飢饿和鞭打磨去了所有的野性,唯有面对那些被扔进场的、瑟瑟发抖的奴隶和罪犯时,它们才会从血脉深处,找回一丝早已褪色的嗜血本能,而在平常时间,它们和养在圈里的牲畜没有任何区別,无非就是体型大了一些,饲料贵了一些,但相对的,也能让她赚得更多一些。
    所以,一头野生的绿龙,又能有多大区別?不过是笼子大了一点,从铁栏变成了这片该死的、
    潮湿的森林而已。
    很快,这番冰冷的自我催眠,就像一层坚固的鎧甲,迅速包裹住了蒂芙尼的內心,將她心中那丝因为腰间伤口而升起的、不易察觉的动摇,死死地压了下去。
    她转向那群已经彻底失声的“猎龙队”,用一种宣布最终判决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將她早已在心中盘算好的那个计划,像丟骨头一样扔给了他们。
    她没有提什么“帮助”,也懒得用“合作”这种平等的词汇。她告诉他们,他们將有幸参与一场由她主导的“狩猎”,並在这场狩猎中扮演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一一诱饵。
    她將他们的恐惧、他们的尖叫、他们的血肉,都量化成了引诱巨龙出现的、不可或缺的祭品,
    同时她向他们“保证”,当那头畜生被他们这顿丰盛的“开胃菜”吸引时,她会出手。
    “只要你们能做好分內的事,我不吝於把那头龙的一切价值,仁慈地赏赐给你们。”蒂芙尼望著眾人,问道:“有异议的人,现在可以站出来了。”
    没有人反对。
    很好。蒂芙尼在心中冷笑。凡人唯一要做的,就是对我这样的紫袍魔女俯首称臣,而这,也是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
    那么,就让这场狩猎开始吧,
    蒂芙尼一声令下,命眾人离开村庄,进入那片被绿龙闯入的林地。
    那群凡人在前方探路,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不是腐叶,而是烧红的铁板,而她则带著两个小魔女,还有那个叫苏西的小丫头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与那群臭烘烘的凡人保持著一个让她感到舒適的距离。
    然而,隨著他们愈发深入森林的腹地,某种她不愿承认的情绪,开始像这林间的瘴气一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
    这片森林是活的。
    它和那些坐落於圣都郊外,整日被无数僕从精心打理的各种园林不同,这里的树木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態疯狂生长,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將阳光切割成破碎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斑,在潮湿的苔蘚和腐叶上跳跃。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重的、由腐烂的植物、潮湿的泥土以及某种强大掠食者的腥混合而成的味道,在充满生命力的同时,又处处暗藏杀机。
    越往前走,龙的气息就越浓。
    这股气息,並不是蒂芙尼在角斗场地牢里闻惯了的那种,被迫屈服的气息。
    这是一种全新的、充满了侵略性的气味。那头外来的强盗,已然將这里视作它新圈定的巢穴,
    而这股由它肆意散发出来的蛮横气味,让林中的空气变得无比沉重,每吸一口气,蒂芙尼都会感到一阵让她后背发凉的冷意,腰间的伤口也仿佛在与这股气息共鸣,隱隱作痛。
    我是蒂芙尼,身著紫袍的蒂芙尼。
    我没理由会害怕区区一头绿龙。
    蒂芙尼定了定神,驱散那股即將聚集起来的,不应存在的情绪。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开始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一颗被拦腰撞断的巨树,断口处残留著一些脱落下来的细碎鳞片;附近的地面上,能看到数不清的巨大爪印,被这些爪印践踏过的细小植物,早已枯菱、发黑,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生命力;除此以外,那些散落在路边的,被龙吃剩的动物碎石,也已腐烂生蛆,到处盘旋著苍蝇,看得她相当不適。
    她开始慢慢地、不情愿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头盘踞在林地中的绿龙,和她在地牢里见到的,那些被铁链锁住、只会对著生肉流口水的“斗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一边是慢慢被磨灭意志的囚犯,而另一边,是正处在这林间王国里的,恐怖大君。
    该死的。
    蒂芙尼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渗出了一丝冷汗。
    她將目光从那些令人不安的痕跡上移开,转向前方的“诱饵”们。
    他们正步履地穿过一片沼泽,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泥里捞出来的、准备供龙享用的大餐。
    其中,那个不久前冒犯过她的男人一一准確来说,是那两个蠢到她的小鬼头的父亲一一正努力迈著他那双明显有毛病的腿,一一拐地落在了队伍后面。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说自己射瞎了绿龙的眼晴。
    这可能吗?不。没有这种可能。
    蒂芙尼不禁想起了那个可憎的斗剑奴,想起他朝砂龙射箭的场面,那个时候,有几个人能想到他居然真的能射中那头砂龙的眼晴?大概也就只有法莉婭不她也不会信她急得快哭了。
    .见鬼,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蒂芙尼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渗出了一丝冷汗。
    快想想《巨龙之书》里提过什么吧。《巨龙之书》里说,绿龙擅於藉助林间环境隱藏自己,从树梢上隱秘地发动攻击。
    我必须集中注意力,更集中一些。
    那头该死的,至今不见踪影的畜生,它把自己的气味弄得到处都是,就好像它一直在暗处跟著我似的—它到底在哪?简直无处可寻。
    蒂芙尼不时抬头,凝望周围犬牙交错的树冠,可自始至终,她都没能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跡。
    还是冷静点吧,有这些凡人充当诱饵,根本用不著我操心什么。
    正当蒂芙尼如此犯著嘀咕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禿头男人马库斯突然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队伍也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瞬间凝固了。
    蒂芙尼走近,看见前方的林地豁然开朗,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如同溃烂伤口般的空地,
    一个巨大的、由折断的树木、动物的户骨和某种已经硬化的、墨绿色的粘液与粪便构筑而成的临时棲息地,正盘踞在眾人眼前。空气中的恶臭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浓烈得几乎要凝成实质,薰得人头晕眼。
    这前面就是绿龙的巢穴吗?
    可是—龙在哪里?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缠住了蒂芙尼的心臟。
    她再次抬头,望向巢穴周围那片浓密到能够撕裂阳光的树冠。
    无数的阴影在枝叶间交错、晃动,每一片阴影都可能潜藏著致命的危险。
    那头该死的畜生,它至今不见踪影,却把自己的气味弄得到处都是,就好像它一直在我们头顶的某个角落,用那双冰冷的竖瞳,无声地、饶有兴致地跟著我们·
    它在戏耍我。它胆敢戏要我。
    我可是蒂芙尼。我没有理由害怕区区一头绿龙。
    ...本应如此。
    蒂芙尼感觉自己的后背湿了一片,站在她身旁的三个小丫头也察觉到了异样,紧张地靠拢过来突然,她听到有人冲她大喊:
    “当心身后!”
    ..身后?
    蒂芙尼猛地回头。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
    在高耸的、遮天蔽日的树冠阴影中,一个巨大得超乎想像的墨绿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它不是飞来的,也不是爬来的,它一直就在那里。它那身如同淬毒翡-翠般的鳞甲,完美地模擬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光影,与周围的枝叶融为一体。它像一片不祥的乌云,
    像森林本身长出的一颗巨大、恶毒的肿瘤。
    直到此刻,它才缓缓地、舒展地、如同睡醒般地动了一下。
    那双黄绿色的竖瞳,於阴影中彻底亮起,冷漠而残忍地,俯瞰著下方这群已经踏入死亡陷阱的、可怜的虫子。
    在蒂芙尼看来,眼前这份景象,著实有种诡异的美丽。
    ..美丽到让她泛起一阵尿意。
    她从未想过,这头没被铁链束缚,並且也没被人为折断双翼的绿龙,竟会离她如此之近,就好像它从一开始就知道,谁才是这里唯一值得它正视的威胁。
    “没错,它那居高临下的眼光就是如此毒辣,毒辣到让她感觉自已又变回了那个在佐伊面前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该怎么办?如此近的距离·—她还来得及施放魔法吗?
    蒂芙尼的脑子一片混乱。
    她併拢发软的腿,心臟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怕了一一她怕她刚一激发魔力,那头龙就会在眨眼间將她扑倒在地,而她根本来不及进行反抗。
    多么可笑。同为紫袍的斯泰西曾经杀死过龙王,那个被她捡回来的臭丫头也杀死过龙王,而她自己,竟会死在一头普普通通的绿龙手里?
    不.——.不会的。
    我不会失禁,更不会死在这里。
    我可是蒂芙尼,圣都最富有的紫袍魔女之一,我怎么能像一个低贱的凡人一样,在一头绿龙面前感到如此无力?
    不。
    绝不!
    蒂芙尼抬起右手,魔力自她掌间溢出。
    而正如她预料的那样,那头久经考验的绿龙没有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
    它自树冠的阴影中迅速扑落,如同突然降临的噩梦,那些被它庞大身躯拂过的树枝发出令人牙酸的哎嘎声,断裂的枝叶如同雨点般纷纷落下,而它每落下一寸,蒂芙尼腿间那股屈辱的感觉就会更甚一分。
    完了。来不及了。
    蒂芙尼软弱地闭上眼睛,直到她听见一支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她抱著一丝侥倖重新睁眼,期望这支箭能够洞穿那头龙黑洞洞的眼睛。
    然而,奇蹟並没有发生,那箭擦著龙鳞飞过,几乎没有留下痕跡。
    .我在期待什么?
    蒂芙尼终於感到绝望,可那绝望的时刻,竟然也没有如期到来。
    它被延后了,被她身边的两个小魔女延后了。
    一些零星的冰簇打在了那头绿龙脸上,一阵混乱的风扰乱了那头龙的翼膜。
    她们微小的魔力为蒂芙尼爭取到了一段转瞬即逝的宝贵时间,万幸的是,蒂芙尼没有將这宝贵的机会浪费掉。
    “去死!”
    蒂芙尼的吼声因尖利而嘶哑,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羞耻,在此刻都化为最纯粹的怒火,灼烧著她的灵魂,也点燃了那一份暴怒的魔力。
    这份远胜於两个小魔女的强大魔力唤来了更多元素的响应。风成为囚具,让绿龙无可逃遁;水凝成刑器,生生刺进了绿龙的躯体。
    绿龙发出一声悽厉的哀豪,这声音令蒂芙尼找回了一丝自信与满足。她想起那些被囚困在地牢里的龙,粗大而沉重的铁链束缚著这些龙破碎的躯体,而她则会在閒暇之余,尝试用暴力让它们变得更加驯服—-当然,龙终归是龙,纵使强如魔女,亦无法彻底驯服其野性,但这並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蒂芙尼可以以此锤炼她的胆量。应该可以。
    蒂芙尼不由想像起来,想像自己缓步走到绿龙的面前,带著胜利的从容,品鑑这头绿龙的死態,然而,她的双腿仍在微微发抖,一直没能分开。
    她凝了凝神,伸手捂住侧腰,假装伤口发作。
    好了,她得赶紧找个地方解手.不是处理伤口。
    “让那些凡人去把那头蠢龙彻底干掉,”蒂芙尼对苏西说,“刚刚回头那一下,让我的腰伤发了我得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我帮您——”
    “不,不用。別跟过来。”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苏西还以为蒂芙尼是不想让她再看到那个纹身,她同妹妹与尤拉对视一眼,准备和人们一起了结那头仍在垂死挣扎的绿龙。
    令苏西惊讶的是,这头龙的生命力比她想的强多了,在被猎人们彻底杀死前,它居然发出一声强而有力的吼叫。
    苏西不会想到,这声音居然嚇到了没走多远的蒂芙尼,害她以为树上的阴影里还有另一头始终盯著她的龙。
    她感到腿间一热,但幸好,这些水元素愿意给她个面子,听候她的差遣一一她命令它们隱去它们来过的痕跡。